赵进富已经没了知觉,他不停的吃着人头蛊,也感受不到疼痛,如同一个傀儡般,放肆的虎口吞食着。
与此同时,更慎人的一幕随即出现了,在那嗜蝶吸食过的地方,也就是赵进富的脑袋,居然发生了扭曲的变化,他的五官开始模糊起来,脑袋上有接二连三的脓泡鼓起,然后大到破皮爆浆,流出白色脓水为止。
一时之间,他的脑袋像变成了长满大疙瘩的肉瘤,脓泡流出的浓水含有很强的传染性,一旦碰到其他地方,那个地方的皮肉立刻便会滋生出脓泡,然后渐渐爆裂开来,形成了蔓延的效果。
我瞅的眼珠子几乎快瞪了出来,那小瘦子此言非虚,这嗜蝶果真十分歹毒,就给它扎上了一口,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要化为脓水了。
白色脓泡在持续生长着,甚至速度更快了,我虽心急如焚,很想上前营救,但却又无从下手,救人与送死我又何尝分不清楚呢,眼下情况不容乐观,地上其余肉虫已有脱壳而出的现象。
这嗜蝶不是善类,再加以时间紧迫,我和山子相互看了一眼,似心中想法一致,对于赵进富这名同志的牺牲我们只能铭记在心了,救是肯定不可在进行营救了,因为这时候他的上半个身子已经长满了脓泡,不仅是面目全非,就连前胸后背以及两条胳膊的衣服,都被脓泡涨的撑了起来。
抛弃战友这种不义的做法,并非我和山子所愿,我们知道放弃战友的生命是极大的可耻行为,可当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舍少取多也是唯一可做并且必须做的事情。
想到此处,我也忍不住了,急切想对山子大喊撤离时,老李竟突然站起了身来,他从我眼前窜了出去,可能是内心出于对这些弟兄们的愧疚,他不想再有任何一人死于非命,没有犹豫的冲着爆浆中的赵进富飞奔了过去。
以我的位置来讲,我已经来不及抓住他了,山子眼疾手快,虽拽住了他的胳膊,可是也迟了一步,老李的右手已经抓在了赵进富的衣服上,白色浓水从衣服内渗出,流到了老李手上。
随即,山子将老李拉了回来,可无奈为时已晚,老李的手上已经生出了脓包,刹那间他疼的满地打滚,山子见势也没有犹豫,他清楚这东西的生长速度很快,如果不当机立断,可能老李性命不保,于是冲我喊道:“老何!赶紧把刀给我。”
我马上做出反应,从腰间取下军刀,连刀带鞘的一并向山子扔了过去,他接到军刀直接拔出,对着老李的胳膊关节处猛砍下去,这一刀,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的,随后,老李长满脓包的胳膊与身体一分为二,断臂化成了脓水。
棺材旁赵进富的身子此时只剩下两条腿了,周围全是稠密的浓水,想必那脓水便是他血水所化。
这时山子来不及多讲,收起军刀,简便吩咐道:“赶紧撤,再不走恐怕真走不了了,现在不光是一只了。”
照着他话的意思,我放眼一望,操他丫的,这一会儿没注意,怎么他娘的飞出了这么多,地上趴着还不能飞的,半空悬着的,加起来近乎几十只之多。
当机立断,我跑到了薛田野和刘卫国的身边,一手搀扶起一个,哪怕拖着拽着也不能让他们再出意外了,他俩这时有了些意识,也在尽量用着巧劲,不使我太过吃力,山子拖着老李紧随身后,也追了上来。
拖着他俩一直跑到前墓室的石碑旁边,我回头看了一眼,见山子出现在主墓室的门道里,方才安下心来。不过诧异的是,那群嗜蝶好像没有追上来,全停悬在主墓室,好似在等待什么东西发号施令。
突然一道绿光从山子身后的主墓室内乍现,我心中顿时发毛,便突感阵阵不安,百分之一百是那只花纹错落的绿色大蝴蝶又开始作妖了。
我想提醒山子赶紧走,却听山子撕扯着嗓子冲我大声叫道:“你不是还有两颗手榴弹吗?赶紧丢一颗进去,一个足够了,我们最起码要留下两颗来破开地洞的洞口。”
我心领意会,搀扶他俩进入前墓室后,又返回到了石碑后的门道内,山子和老李迎了上来,将他俩送到身后,我抽出了一颗木柄手榴弹。这时候已经有几只嗜蝶飞进门道了,打开保险盖子,我拉住导火索一扯,心中默念两秒,随即抛进了主墓室里。
木柄手榴弹的爆炸时间在四到五秒之间,三秒钟足够我逃掉,于是扭身一闪,我也窜到了前墓室。
爆炸声如同洪涛猛兽,震的我耳根子发痒,那群蝴蝶肯定也受不得这如此大的波动,定是伤亡惨重,就算没死光,肯定也尽数斩腰折翅,至少在短时间里它们缓不过劲来。
山子在这段时间里,以最快速度为老李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包扎,以免还没出去,他就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掉,山子包扎完说:“快走,别多待了,只怕也拖不了多久。”
我点头表明同意,跑到薛田野和刘卫国身边,刚准备搀起他俩,薛田野却用软弱无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对我说:“我可能出不去了,你看。”
他让我看向他的脚腕,那里正有一只嗜蝶吸着他的血,它是从脚腕的伤口处伸进的虹吸式口器,至于什么时候到他身上的,便不得而知了。
我对他说:“没办法了,你忍一忍,大不了你就跟李瑞华一样,当个残疾军人吧,虽然不能再为祖国尽力了,但照样是祖国的儿女。”
我向山子要过军刀,想将那蝴蝶直接拍死在薛田野腿上,然后再把他这条腿给砍掉,以除后患。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在这转眼的片刻间,那嗜蝶居然不见了。
我正寻它下落之际,一旁的刘卫国气若游丝的说道:“何老班,它在你肩膀上停下了。”
话音在耳边消失,我先是脑袋一懵,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薛田野的腿上已有脓包渐渐生出了,他也疼的面目狰狞,备受煎熬,这种皮肉化脓绽开之痛,我想都不敢想象会有多难熬。我心中也知道不可再耽误下去了,相比起活下去的私心,我此刻也充满了大无畏的精神,心中一横,死就死吧,大不了老子与你这破蝴蝶同归于尽。
就在我要放手一搏,准备用军刀把蝴蝶拍死在肩膀上的时候,薛田野竟然做出了惊呆所有人的举动,他挺身而起一把抓向了我的肩膀,然后把蝴蝶往手里一攥,忍着疼痛的咬牙切齿说:“快走,快走啊,何老班,王连长,赶紧撤退,让我为你们做最后一次掩护。”
山子看的也是痛疾万分,他十分清楚薛田野的想法,也明白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既然他决定舍生忘死让我们活下去,那就要顺从他最后的遗愿,不要让他牺牲的毫无价值。
我没有像山子看透的那么多,只知道是自己害的他雪上加霜,或许我要是果断一些他就不会死了,我半蹲在地上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
从薛田野徒手抓死嗜蝶的那一刻起,已然必死无疑,如果在采取砍断一腿一臂的法子,他也必定失血过多而死。
与其看他苦受煎熬,倒不如帮他一把,于是山子拿定主意,对他说道:“老薛,咱不受罪了,我送你上路!”说着,山子举起了95式半自动步枪,帮薛田野脱离了苦海。
随后他又对我劝道:“生死在天,人各有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事情往往就是不由人定,老薛选择了甘愿牺牲换我们活命,我们就不能让他牺牲的毫无意义。”
山子的话我充耳未闻,在对着薛田野的尸体磕过三个响头后,这才起身而行,我带着刘卫国,山子拖着老李,四人踏步走进了墓道中。
由于时间耽搁过长,那群嗜蝶以及花纹错乱的绿蝴蝶,到底有没有追上来我们也不知道,四人不顾的走着,一直走到门口的小瘦子那里,方才停下脚步,山子拍了拍他的脸,没能叫醒他,只好也把他架起,一并抬到了石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