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牛妖，在万壑声的帮助下前后只用了半个时辰。但是为了处理善后事宜，却用了一整天。
在柳铺湾的宅子里，救出了十余名幼童，其中包括之前在天井中做着杂役的两个。这些孩子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被张铁打晕在门外的人伢子梅颐，更不能让他继续逍遥。幸好有梅颐带来的马车在，把所有人满满挤了一车，送交当地官府。被牛妖掳来的幼童，由官府寻找家人并送还；人伢子梅颐，则由官府明正典刑。为了保证官府能秉公办理，两人毫不犹豫地各自显示了一些“神迹”，以仙人的身份对他们进行了警告。
等到这一切办完的时候，张铁和万壑声已经“师兄”“师弟”相称，熟稔得像十年老友一般了。
张铁站在万壑声身边，身周包裹着一层白光御虚飞行，却是万壑声以自己的剑光带着他一路飞回七宝门。张铁自然没有飞行的经验，双脚悬空的感觉颇为不踏实。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虽然有剑光阻隔，半空的天风并没有真的吹在脸上，但是仍然让他心底打颤。
脚下的大地在夜色中漆黑如墨，偶有伏在墨色里一动不动的朦胧影子，张铁知道那是飞越而过的山峦。脚下不时有星光点点，却是村落或者城镇的灯火。张铁举动仰望，明月与星辰依旧高悬天外，并不因为自己在半空飞行而缩短了距离，伸手做了个摘星的傻傻动作，哪里又能摸得到星星的半点边际？
“呵呵，张师弟是第一次御虚飞行吗？”万壑声笑问道。
“是，让万师兄见笑了。没想到我第一次御虚飞行，竟然是在夜里，也算是奇特的体验。古人诗里曾说‘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现在才知道是假的。”
“呵呵，那不过是凡人的臆想罢了。星月都在九天之外，如何能够触及？也许，只有那些飞升天外的天仙，也就是咱们尊称为天尊的，能触及它们吧。”万壑声的双眸映着星光熠熠，露出无比神往的表情。
张铁也悠然神往：“天仙、天尊……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存在啊？”
万壑声道：“据说，世上究竟有多少天仙并无人知道，知道的是，天庭有十二天仙，统御着天下八国。咱们苏国，就有一位天尊作为苏国天庭的主宰。”
张铁道：“天下有八个国家，拥有十三州土地的苏国是其中之一，这个我是知道的。八国天庭一共只有十二位天仙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万壑声道：“张师弟修行的时日太短，这些事情以后慢慢会知道的。我毕竟有三百余年道行了，知道的掌故多一些。”
张铁已然知道，眼前的万师兄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实际上却是一位三百多岁的老神仙了。据他说，幼年时曾服食过一种叫祝余草的神奇之物，从此外表便停留在服食时的样子。果然，神仙的年纪都不能看外表啊！
他问道：“苏国只有一位天尊吗？其他国家有的应该不止一位吧？”
万壑声道：“那是自然。天下第一大国夜郎国，无数年的岁月里诞生了三位天尊，是数量最多的一国；孤竹国和有穷国各诞生了两位天尊，与夜郎国也不遑多让。这三个国家是天下的三个超级大国，不光因为天尊多，还因为这三个国家各诞生过一位法力无边的大天尊！也是当今世上仅有的三位大天尊！”
大天尊！
张铁想起了这个词汇，早前何清清曾经对自己提起过。他喃喃说道：“天尊已经是度过三灾，与天同寿的存在，这大天尊不知该强大到何种程度……”
万壑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想来应该是绝对超乎我们想象的存在。世间明面上的天尊有十二位之多，都归属各国天庭，或者说，他们统御着各国的天庭。天庭之外，也许还有其他天尊存在，便如名山海岛中的散修地仙一般，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这几乎是一定的！但是据我们白帝剑派的前辈们说，大天尊世间绝对仅有三位，绝没有第四位。至于理由，却又没人说得清楚。”
张铁道：“万师兄刚才提到了夜郎、孤竹和有穷三个超级大国，其他五国情况又是如何？”
万壑声道：“其他五国么，首先没有大天尊，实力上自然无法与三大国相提并论，便只能抱团求存，这也就是咱们苏国加入的五国同盟了。五国里面，中山国有两位天尊，可惜没有大天尊坐镇，否则也可跻身超级大国之列了，没办法，有没有大天尊完全是两个概念，不可同日而语；应国、夔国和咱们苏国各有一位天尊坐镇；随国最可怜，无数年来没有人度过三灾，连一位天尊都没有，属于八国里面最弱小的一个。”
张铁道：“奇怪，这样弱小的随国，竟然没有被其他大国吞并？”
万壑声道：“据说，保持天下八国的大格局，是某位大天尊的意思，没人敢轻易打破。所以，这凡世间虽然战乱频仍、朝代更迭，但是总体大的格局并无太大变化。国家和朝代名字换来换去，夜郎、孤竹、有穷、中山、应、夔、苏、随，这些都是现存八国朝廷的名字，咱们也都这么叫了，我还初修道时，咱们苏国可不是叫这个名字的。那时候苏国也不是十三州，而是十二州，如今的定远州当时还被塞外的蛮人占着。不过，多一州少一州的，影响不大，八国的格局并未根本改变。当然，在八国之外，还有许多类似塞北这样的未开化部落存在，就像长在石缝里的野草，有枯有荣，无论长得多疯多野，终究影响不了大局。”
张铁由衷感谢道：“万师兄见闻广博，真是让小弟受益匪浅。”
万壑声道：“七宝门的师叔们，平日里不跟你们讲这些掌故吗？”
张铁讪讪地笑了：“讲得少，讲得少，呵呵，呵呵……”
说话间，已经到了羽山下，两人按了七宝门的门规，步行上山。
一路上，万壑声脚步轻快、门清路熟，似乎对羽山并不陌生。两个人径直来到二进西跨院，张铁站在苏端门外，轻声敲了敲门，待到师傅咳嗽两声作为回应，便将白帝剑派有客来访的消息说了。
门里面静了片刻，似乎略微思量，接着传出苏端的声音道：“夜深了，万师侄远来辛苦，先去歇息吧。明日带你面见掌门真人。”
当夜，万壑声便宿在西跨院的空房里。
张铁也回到自己的房中打坐静修，心中的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万壑声已经毫无避忌地将这次来羽山的目的告知，因为这件事甚至关系到张铁自身。
原来，白帝剑派、七宝门、招摇山、祝余门和浮玉岛这五大宗门，每隔三十年要举行一次新修法会。四百年道行以下的弟子，以百年道行为一个组别，分四组进行斗法比试，四组的前三名共十二人，将被授予功法、宝物、丹药等重奖。往年，七宝门自然是无人参加，新修法会实际上只是其余四派的狂欢，但是出于礼数，作为第一大派同时也是组织者的白帝剑派，在法会举办之前一年会分遣使者，到其余四派通知法会事宜。
如今，距离三十年一届的新修法会，又只有一年时间了。
掌门和师傅会派自己去参加吗？如果去的话，自然只能参加百年以下的组别，可是自己的修行道行，实际只有三年而已；更惨的是，由于半妖体质无法积聚太多法力，身上的法力只有几个月的存量……
次日，苏端带着万壑声去拜会掌门真人。张铁在“御膳房”吃早饭，见到了令狐小霜，跟她说了新修法会的事情。
小霜跳着脚叫道：“新修法会？我要去！我要去！”
张铁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这次的法会，门里应该不会派人参加。”
“为什么？我参加不了，但是你可以呀！”
“我太弱了……去了恐怕给咱们七宝门丢人。”
“呃……”小霜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认真地进行思考，“你说的对，你的确是太弱了，三十年后再参加好了。不行不行，还是会丢人的！六十年后好了，嗯，九十年后好了，到时候你就是百年组道行最高的，欺负新人总行了吧！”
张铁道：“我就这么弱吗？”
小霜嘻嘻一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弱啦！因为我自己是没有仙缘的，我也不懂，总是觉得你修行的时间太短了嘛！”
张铁道：“虽然听你这么说，我很不开心，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对。”
“那就是了。你开不开心不重要，重要的是门派的声誉！”
张铁不吱声了，低头吃饭。
小霜促狭地一笑，欺负张铁的今日份日常，完成！
早饭后，小霜跟着张铁回到西跨院。万壑声已经回来了，见到二人的时候，他正喜气洋洋，是那种怀着好消息急于找人分享的状态。但是在见到小霜的时候，他脸上的喜气为之一滞，眼神一下子变亮了。
“张师弟，告诉你个好消息！咦，这位师妹是？”
“万师兄，你不认识小霜师姐么？哦，对，你上次来山上是三十年前了，那时候师姐还没有入门——她是卜算子师叔新收的弟子，令狐小霜。”
“原来是小霜师妹！”万壑声笑道，“七宝门的同辈越来越多，这真是可喜可贺！小霜师妹仪容不凡，皎然不群，一看就是咱们五派联盟里新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嘻嘻！”小霜笑道，“万师兄，小霜有礼了，刚听张铁提到你。”
张铁道：“万师兄，刚才你说有好消息？”
“是！方才我随苏长老去见贵派掌门真人，掌门真人已经答应派张师弟……派你们参加新修法会了！小霜师妹，你可一定要去参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