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常见师父起来准备离去也跟着站了起来,对师父说:“那我明日便等着小公子过来吃早饭了。先生这是要离去吗?”
“是的。”师父点点头,随即从衣服中拿出一贯铜钱,“这钱你先拿着吧,算是两个月的饭钱了。”随后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走了。我高兴地一蹦一跳,呆在这里一点都不舒服,对我来说,与师父的独处才是最舒适的,我可以感觉到师父对我的宠溺。他喜欢牵着我的手,就算到了我弱冠之年,我们外出他也总是习惯地伸出手想要牵着我。
我们告别了苏常一家,外面的集市刚刚热闹起来,这里是离南边要塞的最近的一座城镇,颇多异国的物品在街上贩卖。师父微笑着看着这车水马龙,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对着这世间的一切有着一种超然的心态。“无秀,你看那些人。”师父指着一群卖艺的人,我拉着师父快步走了过去。
各式各样的花样,胸口碎大石的,喷火的轮番上阵,我看了一阵子,站在人群中一阵阵惊呼,师父就在旁边陪着我。我拉着他的手摇来摇去,每到惊叹处都不知觉的用力握住。看了一会儿,师父拿出几文钱放在我的手中。
“去,给他们送过去,这是他们应得的。”我小跑着一位大叔身边,郑重的将手伸出来,那艺人笑着伸出手,我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放在他的手中。
“谢谢你,小公子。”我赶忙跑回到师父身边。
师父摸着我的头,“看够了吗,我们可以走吗?”我点点头。主动把小手往师父的大手里面钻。师父又带着我去了裁缝铺,多给我买了几件衣裳,接着便在街上随便逛了起来,我们还未吃过早饭,师父买来两个大包子,正冒着热气。我抓起来就要一口下去,“小心烫。”师父说。
等我们到了仙居师父就将各式各样的东西递到我的手中。“你把这些东西放在你房间里吧。”师父挥挥手,摆出棋盘,两个石椅,坐在其中悠然下了起来。
我将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而师父依旧在下棋,而他的对面,却没有人。我走到师父身边,小声地问道,“师父,你在和谁下棋啊?”
“和一个老对手了,我与他相处了快五十年了,我也照看了他五十年,就像现在照看你一样。”
“他是师父的朋友吗?”我问道。
师父手中的棋子停在半空中,他似乎陷入了回忆,“我的朋友吗?好久没见过了。”
师父站起身,“这盘棋算是我输了。”师父不曾对我说过他的过去,师父知道我的一切,但我却对他所知有限,我只知道,在他安静的微笑背后一直隐藏着不能说得秘密。
师父将我带到泉水旁边,那里长着一个姿态怪异的松树,他让我褪下衣衫步入水中,让我在一次感受这天地仙气,这次需要我尝试牵动仙气汇聚于丹田,师父将会引导我仙气在体内的走向。这次,我真的开始了修仙之旅。师父摘下松树的松针,然后刺入我的穴道之中,那松针扎我的时候痒痒的,却一点也不疼痛。最后松针竟然也变为仙气,迫不及待地钻入我的身体,并引导着其他仙气在我的经脉中运转。我感受着仙气入体的感觉,就像是冰凉的水流过我的全身,让人舒适至极。
我运转一个周天,无法在吸收仙气了,便睁开眼睛,师父看着我,将衣服递给我,让我穿上。然后说道:“将这些仙气远远不断的按照刚才的路径运转几遍,每运转一遍,便会有仙气汇入你的丹田,这些便会成为你的力量。”
我们离开山泉,我好奇地问道:“师父,那棵松树是什么神奇的东西,它的一根松针便可以让我的仙气自行运转。”
“那是安松,是我从我一个朋友那里拿到的种子,我来到这里后便种在了这边,他是一种灵物,可吸收仙气自己修炼。安松安抚天地仙气的功效,对于你来说是修炼的法宝,让你可以安全平缓而且快速地吸收仙气。”
我听着云里雾里,但也知道了这是棵了不起的松树,它自己还可以像仙人一般修炼。“那师父,什么是灵物啊。”师父一挥手,手中出现了一个酒壶,他拿起酒壶就直接往自己嘴里倒去,他仰着头,那酒如同是一条从天而降的光柱,钻入师父口中。
“所谓灵,就是那天生便可运用仙气的动植物,对于他们来说,吸收天地灵气就如同呼吸一般简单。灵是为天地的宠儿。”我吃惊地说道:“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师父笑了笑,“虽然如此,但只有少数灵可以诞生出智慧,有自我意识,虽然有如此可怕的天赋但依旧只能说是物品。他们其中有的机缘巧合之下开启神智,有的修行千年才诞生神智,最后成为广大仙界的一员。”
师父将酒壶放在我的头顶,我把酒壶从头上拿下来,“你现在还只能承受一根松针,你慢慢修炼,承受的松针越多,就说明你的能力变得越强。到你可以承受一百根松针之时,我便会教你法术。”我闻了闻师父的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顿时把我辣得吐了出来。
师父哈哈大笑着,“臭小子,让你偷和我的酒,我刚才说的听清楚了吗。”
我脸色微红,酒壶被师父抢了回去,我擦了擦嘴,点点头。“是,师父,我知道了。我一定早日通过试练。”
师父摇摇头,优哉游哉地喝着酒。我找个地方坐下来,开始按照师父说的开始运行周天。
第二天蒙蒙亮,师父将我叫醒。说是要带我去小镇那里,去找教书先生学习了。师父拉着我,“今天是最后一次叫你起床,之后你可以自己起来,然后下山去学习,吃完午饭之后便回来,从今天开始,下午就开始修仙。还有,要对别人保密,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知道了师父。”我笑嘻嘻地说道。
“你现在可要记好下山的路,以后可是你自己上下山,可千万别走丢了,被这山上的豺狼虎豹给抓了去填了肚子。”我吓得赶紧抓住了师父的手,然后左看看右看看。
我们先去了苏掌柜家,小诗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我们来一起吃早饭呢。
小诗依旧穿着灰色的布衣,目光躲躲闪闪,师父这次也坐了下来,陪着我们一起吃早饭。师父和苏掌柜有说有笑。吃完之后,师父便带着我走了。小诗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我们,开始收拾碗筷,她面色清白,只有嘴唇上有着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像是泛着红的百合花。我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形体是多么消瘦,在布衣的包裹下,反倒是衬托出了她的瘦弱。
师父将我送到一家宅子里,临走是给了我几文钱,说是中午若是没吃饱便去买点其他东西吃吧。我踏入大门,门中便站着一位壮硕的老人,虽然胡子有点斑白,但是却神采奕奕。
他便是我的老师了。一整个上午,我便随着他开始识字,老师不苟言笑,对我十分严格。我在他身前不敢做声。直到太阳高照,气温渐暖,老师才到一声今日暂到这里。先生这才离去,我也肚子饿了,离开了这宅子,寻这路,向苏掌柜家走去。
我到之时,饭菜还没有做好,苏掌柜正忙着招呼客人,见我来了,让我先进内厅等待些许。我等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人来,于是便想着出去看看,毕竟一个人在内厅还是无聊,我于是在这里随处逛着。
却刚好遇见出来找东西的小诗,她急急忙忙的,看着她离开,我便跟了上去,来到了后厨。这个厨房只有小诗和一个妇人,我想她应当是小诗的母亲了,我站在门外,看着他们忙前忙后,小诗洗菜,切菜,将它们整理好,然后送个妈妈去炒菜。她们也发现了我。
“公子,你先去内厅等着吧,我们马上就忙完了。”小诗妈妈说。
“我来帮忙吧。”我看着小诗纤弱的身板,我一个人时什么力气活都干过,让我安心等着吃饭倒是很少。说完我走了进去,她连声说着不用。我站在旁边,将袖子挽起来,我还是很矮的,垫着脚拿着几瓣蒜,剥好放在她手旁边,又到一边择菜去了。
“今天的人难得这么多,让我们都没有什么准备,很多菜都要重新准备了,希望公子不要介意。”妇人说道,“只是没想到公子看上去是富贵人家,竟然也做得了如此活计。”
小诗也看向我,充满了惊奇。“在我没遇到师父之前都是我一个人生活的,这些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现在看起来我是个公子。其实我又怎么会是什么公子呢?”
她们听后小声笑道,妇人一遍炒菜一边问我,“你以前都是一个人生活?你爸妈呢?”
“我不知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不知道他们的是谁,是生是死。不过,我被一家好心人收留。”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我的声音逐渐低落。
“我遇到了师父,是他把我带回来的,他给我好吃的,给我漂亮的衣服穿,让我识字,给我找教书先生,师父对我最好了。要是没遇到师父,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的心中忽然十分想念师父,明明早上才刚分离,但还是强烈的思念着他。
“那你真幸运。”小诗突然对我说。我对她一笑,“是的。很幸运。”
于是我在厨房便帮起忙来,待到客人逐渐走完,我们才有空歇息,苏掌柜帮我们端出菜,我们都围坐在桌子旁,苏掌柜虽说累得满脸通红,但也十分高兴。
他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子上,“要是每天有这样好的生意就好了。”
“今天还要感谢人家公子帮着我们,今天可要将食材都备多一点。”苏夫人说道,“对了,小公子叫什么啊?”
“我叫徐无秀,无秀是我的朋友给我取的,师父姓徐,我便跟着师父姓了。”我说。
苏掌柜听了这话,正要开口询问,但苏夫人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停住。可能是苏夫人怕我又回忆起伤心的往事,便阻止了掌柜。
我们于是安心吃起了饭,苏夫人还不断地往我碗里夹菜,我一边接着,一边羞涩地道谢。
“你以后会常来我们这里吃饭,我叫你秀儿如何?”我没说什么,苏夫人便这样称呼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叫我,在之后再也没有谁叫我秀儿了,这似乎确实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爱称。我也再也没能遇到像苏夫人这样的人了。
师父常叫我无秀,不曾说过什么秀儿的话,对他来说可能是难以开口吧。
“娘,你怎么这么叫别人啊!”小诗似乎是吃醋了,怎么自己亲娘这么爱护这个臭小子呢,虽说我帮她们做了点事,但娘可是不能让的啊。
苏夫人嘴角挂着微笑,“那我以后叫你诗儿可好?”
小诗的小嘴一噘,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掌柜笑着看着我们,这就是亲人,这就是家吗?虽然我曾被小枫一家收留,但却很少能与他们住在一起,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还真是温馨啊。
“秀儿,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女儿,大名叫苏诗,应该比你年长一些,你以后可要叫她苏姐姐。”我这才知道小诗的大名,听了苏夫人的话,我随即笑着叫了声苏姐姐。她脸色一红,似乎颇为害羞。
苏夫人看她这样子,接着说:“我先生早年心怀壮志,四处求学,也写过还算几首出名的小诗,他自己爱好诗,也喜欢舞文弄墨,于是有了诗儿之后,便取名诗。开始啊,他还想要取墨呢,我觉得不妥,他这才改过来。”
苏掌柜听了这话,也笑出了声。
我时常回忆起这些日子,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每次回忆都让我不知觉得微笑,我一遍遍地回想他们的面容,我多么想回到当时的日子。可是就像是流水一般,该逝去的,还是会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