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交谈之后,张何二人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在收到青城山的求援之后,恰巧途经此地的他们师兄妹三人便赶来一观,没成想遭遇了青蛇和黑猫,还劫持着人质,于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大师兄张洛南仗剑斩了那青蛇,不成想让黑猫趁机走脱了。
看到远处的两段青蛇的庞大身躯早已僵死不动,张棋安权且相信了他的说法。
李正帆卸下肩上的背包,从中翻找着什么:“我这有绷带和云南白药,你们可以用。”
何欢听了大喜,忙叫他拿出来,可是不待他如何动作,那边就传来一声断喝:“快逃!这畜生要发疯了!”
那声音的来源是处在战场中心的张洛南,只见他此刻单膝跪地,白切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不要钱地往下掉,口中早已是气喘如牛,眼神中充盈的早已由战意转换成了畏惧。
张棋安见此情景,大喊一声:“我来助你!”
说着便飞身而上,却被姬冰清一剑阻隔开来,这位美艳的小姐此时眼中全是焦急,斥道:“你这小道士,不要命了是嘛!”
张棋安说道:“怎么这么说,多少是个人手。”
姬冰清拿剑的手丝毫未动:“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虎。左青龙,右白虎,四大神兽之一。”
姬冰清冷笑道:“世人愚昧,拜神也拜鬼,什么四大神兽,分明是四大凶兽!”
张棋安倒是头回听说这个说法,但他也无从反驳,上古之事,谁说的清呢?
姬冰清指着独角的怪兽接着说道:“这头灵兽是西山駮,生来以虎豹为食,可碰见了那位,怂的就差没有跪在地上叫爸爸了。”
张棋安看了眼那头灵兽,灵兽也看了他一眼,相视两尴尬。
姬冰清又恢复了劝诫的语气:“我看你才刚刚开脉而已,我师兄早就筑基完了都拿它毫无办法,你要是机灵的就赶快带上那几位离开,顺便捎上李公子,能找到援兵固然是好,就算没有,只是把李公子带出去了我们师兄妹也自当感激不尽。你也别嫌临阵脱逃丢人,说实话,带上你们,我和师兄待会也逃不掉,只能命丧于此了。”
周身气机流转的张洛南大发神威,一伸手便是五张天雷、五张地火,一共十张符咒齐齐攻向虎王,姬冰清也再顾不上他,亦冲上前去,为师兄掠阵。
张棋安明白,姬冰清说的都是大实话,眼前确实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就凭他那点功夫还真用处不大。
想清利害,当下不再耽搁,和李正帆三人简单说明情况,准备先逃。
只有何欢临行前嘟囔了一句:“所以,我们忙活了半天,就是等别人把人给救了,然后我们领了人,撒丫子跑路?”
额……
“哈哈,形势所迫。”李正帆不失时宜地替他解了围。
张棋安半跪在地上,拦腰抱起夏婉璎,和何欢、李正帆一起朝着正一宫山门所在逃去,此一路,最容易碰到宫内的弟子长老。
在几人离开后不久,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里,原本青蛇被斩为两段的庞大身躯悄然崩塌,化作混着杂草的青黑色烂泥。
张棋安这边,几人方逃不过数里,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何欢累的腿都要断了,声称还不如躺在张棋安怀里的安逸,这话让本就俏脸微红的夏婉璎直感觉耳朵都在不住地散热。张棋安抱着一个人自是十分疲累,反观李大公子却只是略微喘了几口粗气,脸色便恢复如常。
李正帆问道:“怎么了?”
张棋安道:“因为地震和泥石流,地形改了太多,方才我们为了绕过被坠落的山岩堵住的大路而选了岔道,现在迷路了。”
李正帆道:“不慌不慌,道观是在山头上么?”
见张棋安点头,李正帆掏出无人机,迅速起飞升高,几人看着他手机中传来的图像,并没有发现山门入口,反而看到了几处凶斗现场,有道士亦有走兽。
张棋安突然道:“等等!三峰汇聚之地,一水方圆为开。师父说过,后山还有一个安全去处,就算山门攻破了那地方都不会有事,我看这块区域地形很像,我们往那躲躲吧。”
何欢颇为振奋,但李正帆却是眉头紧皱:“可我看到图上有很多生物活动的迹象,别不会刚出虎穴、又入狼口吧?”
张棋安摇摇头:“不会,虽然距离太远照不到图像,可是这里跟别的打斗区域不一样,生物太聚集了。不像是凶兽所为,反而像个避难所,兴许是各种动物都去避难了。”
“有道理。”
“那我们快走吧。”
一声炸响却在此时从天而降。
“走,哪里走?”随着声音降落在地的正是方才的那只白虎。
“这妖精,会说话!”
“完蛋,师兄师姐怕是领盒饭了。”
顾不得听他们感慨,张棋安忙踏前一步,将几人掩在身后,悄声说道:“一会我拖住,你们瞅机会就跑。”
“可是……”
张棋安回头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显然心意已决,几人知道再劝无用,默默退后几步。
白虎仍然立在原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会耍什么花招,只见他戏谑地舔舔爪子,口吐人言:“怎么着,还要上演舍身取义的戏码吗?本王已经看腻了。”
“那恐怕还得麻烦您再看看,就算你不追上来,我也得回去找你切磋切磋。”
白虎能给人带来巨大的威势压迫,张棋安在此种情境下反而心无挂碍,保持了如水的平静,而这股平静让他进入了一种特殊的意境之中。
他站出来护着几人并不是为了逞一时意气,他也同样说不出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潇洒话,就连师父惯常教他的也是苗头不对、撒腿就跑的圆滑之道,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举动,自然到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潜意识里的逻辑——当下跑了,日后悔之晚矣。
也许自己真的是爱当英雄救美人吧。
“就你这点实力,放在平常,本王都懒得一脚踩死你。不过,就算不为了别的,被困了这么久也十分闷了,倒是可以跟你玩玩。”
张棋安并不答话,在心里否决了“故技重施”——对付猫妖时使用暗度陈仓的天雷符——的想法,因为他之前见过张洛南十张符箓无功而返的情景,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攻击手段,所以干脆以静制动,暗暗运转起内力,八卦衣上再度蒙起了一层暗光。
那白虎等的不耐烦了,张口喷出一枚白色的光球,却故意没打到张棋安,让它在其身旁爆炸,激起一阵凌厉的寒气与白烟。
与此同时,白虎的身形在原地消失,出现在张棋安的身侧。
张棋安暗道一声走运,别人兴许会被烟雾迷惑,但是对拥有灵视的他来说,只消一招破障,灰雾非但在他眼中视若无物,反而会成为他的帮手。
于是张棋安只微微侧身,就躲过了白虎的这一记扑击,但是白虎攻击产生的劲风已经可以造成伤害,他只觉得心口一闷,气血翻涌。
他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八卦衣的阻隔,这阵风就够他受的。
轻“嘶”了一声,白虎落地转身,再度尝试了一下,依旧扑空。
“你小子,有点意思啊。”
“嗬,意思还多着呢。”
“就怕你没意思,那就不好玩了。”
只见白虎打了个哈欠,身上的黑色纹路逐渐转变为金棕色,张棋安则感觉周身的温度骤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体内元气的运转都有些不顺畅了。
白虎再度进攻过来,张棋安这下再没那么好的运气躲开,在躲闪的瞬间他就发觉了问题所在——天刚下过雨,突然的降温会让他整个鞋底都被黏在地上,那还怎么能够躲开这凌厉的一击?
仓促之下,张棋安只来得及气沉腰马,侧过身去用肩头抗住这一爪。
白虎前爪露出的有四趾,此刻从肉垫中伸出了第五趾,势大力沉地拍在了张棋安的身上。
不像之前对付猫妖,这一次,八卦衣连片刻也没顶住,便被狂猛无匹的力道轰击的带着张棋安飞了出去。飞出去的瞬间,他的心仍旧十分平静,平静到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咳出的鲜血,平静到他甚至有心情扭头看了一下肩膀上的八卦衣,虽然光芒不再,但丝毫无伤,甚至连一丝刮痕都没有。
看来只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让宝物也无法发挥作用。
紫黑色的血水从张棋安的手臂中渗出,沿着湿黏的袖筒滑落。
“行了,没意思了。”
白虎冷笑一声,便要上前结果掉张棋安的性命。
张棋安也冷笑了一下,捏个手印,口中嘟囔了几句,天空之中忽然落下两道炸雷,分左右劈在了白虎的两侧腰腹。
原来,刚才因为实在是躲不开白虎的攻击,张棋安索性将心一横,拼着硬受一记,将两道天雷符贴在了白虎的腹部。
“咳咳,这就是我最后的挣扎了,你要还不死,那我也没办法了。”
虽然炸雷震荡之处仍旧烟雾弥漫,可张棋安却早早地看到了死神,白口獠牙,庞大的身躯中威严的愤怒含而不露,步伐沉稳而坚定地向他走来,纯净的皮毛之上连点颜色都没沾染。
“鬼东西,这么硬的骨头拿来泡酒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