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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泣魂沟

漆黑的夜色犹如倒了墨的水,将月色的暗浊慢慢吞噬着。孟红旗一边招呼着猫屎准备离开,一边就地寻找着秸秆来。望着那晕厥过去的骚虎儿,孟红旗突然温柔的像个妈妈。假若不置些御寒的东西给他,估计第二天就要参加这头肥猪的追悼会了。猫屎则意犹未尽的拨弄着伍佰丢下的那幅书包,他向来好吃,何况现在还饿着肚子。或许是得益于“月姥姥”的眷爱,一番折腾之后,猫屎还是成功的找到了两袋方便面。“快,赶紧走,这里不能多呆了,估计伍佰那小子已经喊人过来了。”孟红旗拍了拍被秸秆弄脏的双手,一脸紧张的望着远处道。“哎,红旗,你看这里还有好多录像带哩,咱们要不要带走一些?”猫屎指着包里那厚厚的一沓东西回应着。“你脑子是不是被腚沟卡住了,鬼会看录像带嘛!还有,这两包方便面也得留下。假若我们拿了东西,被那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人干的。”孟红旗话音刚落,却听远处已隐约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对视片刻,便相继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猫屎本就身胖体钝,何况又被这偷来的“皮老褂”所束缚着,这一路上直让他连翻了好几个跟头。那孟红旗一边搀扶着猫屎继续前行,一边小心的查探着前去的方向。这一看不打紧,直吓的他惊出一股冰尿来。原来二人只顾闷头逃遁,竟慌不择路的跑进了村北头的“泣魂沟”来。“哎呦,我的老天爷呀!”孟红旗不仅在心中叫苦而来。这“泣魂沟”本就是村外幽魂厉鬼常出没的地方,平日里躲它都来不及,今天倒好,自己送上门儿来了……!“泣魂沟”,顾名思义,单听这三个大字,就知道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据村里的老人们说,当年土改的时候,这里曾是一处法场。不知道多少地主老财,土匪恶霸在这里掉了脑袋。每当公审之后,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民公敌”,便被押解到沟前的高坡上等待着命运的最终裁决。随着咔嚓一脆声,一颗颗滚落下来的脑袋像是脱了秧的西瓜,齐刷刷的直奔沟里而来。老人们又说,那浆出来的血柱子能喷出好几丈远,直把行刑的刀片子给顶的呱呱响。关于这里的诡异传说,村民们早就习以为常。上至耄耋的老人,下至读书的孩童,但凡提及此地,他们都能给你讲上一段故事来。用当地的土话说:莫管是真是假,却都说的比鳖蛋还圆。其中最为真实的一件便是发生在前年的那次“断头和尚买草帽”的事儿。

用村里知名的八卦老人“刺猬爷”的话讲:那是一个六月的晚上,那天天气极为的燥热。此时,正值小麦收割的季节。按常理来说,现在应该是“草帽儿”销售的旺季。可也不知怎的,蛤蟆与堂弟似是遭遇了“命运的滑铁卢”。虽然今天二人起了个大早,可辛苦了一整天,硬是连一顶帽子都没有卖出去。眼看天色已晚,二人距家又远,索性收了摊子悻悻而归。行至村外“泣魂沟”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堂弟龟毛早就耐不住脚力的疲惫,便招呼蛤蟆一起就地休息。毕竟村子就在眼前,不耽误这点歇脚的功夫。蛤蟆则一脸无奈的坐在沟前的土坡上,内心充斥着煎熬与不甘。“我们的帽子做工是这样的精致,价格也是这般的合理,可为啥遭遇这秃头撞屁股……相互不买帐呢!”他懊恼着,抱怨着,然后愤怒的朝沟里扔出一顶帽子道。一旁的龟毛看到哥哥闹了情绪,忙起身安慰:“哥,不就是今天没生意嘛。大不了我们明天走远一些,听说那火红庙附近有一处河滩,是附近村民常聚集的地方,可以去那里看看,说不好会有好的买卖呢。”“是个好主意,可是……火红庙太远了,以我们的脚力,恐怕很难走它一个来回。”蛤蟆回应着,又拿出一副崭新的草帽接着道:“龟毛,在别人眼里这制作草帽的活儿,可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但是对于咱家来说,这可是祖宗传承下来的一门好手艺。只可惜,你我天资愚钝,又害怕吃苦,这才将祖宗传下的技艺拉下了一大截。不然的话,别说一顶小小的草帽儿,就是那天上的云彩,咱也能给它缝出一片天地来。”蛤蟆虽然是在吹牛逼,却听的身边的龟毛直乐呵。就在兄弟二人谈笑的间隙,忽然听闻那沟底的深处发出阵阵悉簌之声来。眨眼的功夫,只看那顶刚刚被蛤蟆扔在沟底的草帽儿竟直飘飘的飞了起来。可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起风,而这顶帽儿却似长了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圈后,便直直的扣在了蛤蟆的头顶上。这可把一旁的龟毛吓坏了,他猛的一个哆嗦,起身抓着蛤蟆就要走。不想那蛤蟆却如被铜汁铁水浇筑般的一动不动。“哥,快点起来,咱们赶紧回家,这里不干净。”龟毛继续拉着蛤蟆的肩膀声音急切的喊道。呜呜呜,蛤蟆突然张着嘴巴,极为吃力的吐出一口痰来。“龟毛,我动不了啦……你快,快把我头上的帽子给摘了去!它压得我好生的难受,感觉有根钉子直接从头皮穿到屁股眼儿了。”“哥,我咋觉得我屁股后面也好像冒烟了呢,烧的老疼了。”那龟毛话音刚落,却瞧一团绿幽幽的细焰如同驴尾巴似的,直从胯下掀来,不时间便爬满了全身。“快,赶紧回家喊人,咱们这是遇到鬼了……”蛤蟆一边如杀猪般的,歇斯底里的嚎叫着,一边不停朝着龟毛的脸上啐着唾沫星子又道:“不要管我了,能跑一个是一个,记着!别回头一直跑!拐着弯的使劲跑!”龟毛在惊慌中突然听到蛤蟆这带着诀别意味的喊话,方才猛的清醒起来。他顾不得身后冒出的火焰,一连栽了几个跟头后,便头也不回的狼狈在漆黑的夜色中。

蛤蟆目送着远去的龟毛,索性闭目等死。可是他又非那盖世的英雄,也不沾边这民间的好汉,怎么也充不出应有的气魄来。心神俱乱之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就在自己的家门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有些人,一旦被恐惧的情绪逼到了极致,往往会将潜在的勇气触底反弹,进而爆发出来。蛤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倒要看看在这村头丈把外的一亩三分地界上,能蹦出来个何方神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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