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知去向的猫屎,孟红旗不仅于心中响起一痛大骂来。不用说,这小子是急红了眼,索性抛开自己,只身另起炉灶去了。“肥猪,该死的癞皮猪,一心扑倒在钱眼儿里的臭死猪。”虽然孟红旗一口气连骂了猫屎三句猪,可依然不觉得解恨儿。就在他满腔怒火,摔头砸地的时候。那远处的一阵响动直将飘远的游魂儿一下子又勾回到了身体中来。但见那乱草丛密的沟底深处渐渐亮出星星的鬼火来,接着便又是一阵卷起的阴风。在这寂悄无人的暗夜深处,皎洁的月色开始如褪却着温度的碳,正慢慢的消耗着应有的温度和热量,悄悄的钝化在云海的深处。那袭来的阴风摩擦着凸凹不平的地面,不时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一位孤影在夜色中的怨妇,正将心中的诅咒肆无忌惮的发泄而来。它们犹如破土而出的带着邪恶的灵魂,将自己死死的缠绕在枯草与野蒿之间。就在孟红旗眨眼的功夫,那鬼火萤明的地方突然冒出道道黑烟儿来。这黑烟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渐渐地朝周围蔓延着。孟红旗只觉得鼻间一阵酸疼,险些被它揪出一个喷嚏来。紧接着,那道道的黑烟开始凝聚起来。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但见黑烟卷起的地面之上裸露出一口大红棺材来。就在孟红旗瞠目结舌,一脸痴傻的观望之时,又见一个面目丑陋,神情狰狞的老头正慢慢的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再看这老头,约莫半米来高,其身材瘦小,两耳直翘,一对巨大的眼球间正冒着红色的血光,隐约之中透着莫名的邪祟之气。然而更令孟红旗感到诡异的是,这老头的后背上紧紧的套着一副金黄色的囊。在月光的映衬下,不时的发出吱吱的响声。“他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也像是入室盗窃的小贼。”孟红旗日后在向同学们吹牛的时候,常常这样回忆道。“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座被月珠搭建的小塔前,不时的朝周围环顾着,再确定没有异常之后。这老头开始疯狂的将捧起的月珠不断的纳入身后的金色囊中,他是那样的贪婪,或是用细长的舌头舔舐,或是用尖锐的鼻子嗅闻。那堆起的月珠犹如一位赤身露体的女性,被怪物一副***的占有着。”就在老头沉浸在贪欲之中,不可自拔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欢快的口哨声从周围响起来,待他回过神时,一切似乎都晚了。但见那悬浮在头顶上的赤砂灯突然炸裂开来,接着便是哗哗哗的一阵雨下。顷刻间,老头便被一统红色的粘液包裹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哼上一哼,就被跳将而出的“人脚獾”们结结实实的摁倒在地面之上。
孟红旗静静地观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逻辑,这是“人脚獾”们精心设计的一个局。而那老头就是这群小怪们所要擒拿到的“猎物”。此时,再看那老头已被“人脚獾”们极为兴奋的在地上拖拽着。这样的场景让孟红旗想起了1993年的索马里人,他们在首都摩加迪沙疯狂的凌辱着美国大兵的尸体,正如今日之场景。那老头再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哀鸣之后,便不再动弹了。原以为这老头多少有两把刷子,光看它那出场的气势也多少算一个不好惹的主儿,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只纸糊的老虎。这就像多年后的马大师,牛气哄哄的高开低走,灰飞烟灭在吹嘘的名望之后。就在孟红旗摇头叹息,觉得好笑之时,“人脚獾”们已迅速的将奄奄一息的老头脱衣扒皮而去,随着低沉的带着哀怨的呻吟声传来,那老头已在顷刻间变成了一颗硕大的黑色的宛如人参一样的东西。“难道这是成了精的何首乌?”孟红旗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难道这些小怪是用它来得道成仙吗,毕竟在众多的传说中,何首乌是一种极具传奇色彩的“仙草”。然而,以孟红旗的现有的经验来看,这东西又不像是何首乌,倒有一点像他小时候所看到的“尸菇”。记得在六岁那年,他随同村里的老姑太太前往“大王村”去看过这东西。老姑太太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神婆”,关于她的身世则是凄惨而又略带传奇的。她曾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钟鼎玉食下的“大家闺秀”。假若不出意外的话,老姑太太应该会和其他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甚至开始着更好的生活。然而极为不幸的是,在她十七岁那年日本鬼子打了过来。为了不让自家的闺女受到东洋狗的凌辱,父母只好痛下狠手给她毁了容。自此以后,她的生活轨迹开始发生了重大的转折。残酷的现实彻底击碎了少女那颗应该有着的憧憬与期待,也骤然的改变着她的思想与观念。国家的积贫积弱不仅让国人失去了做人的尊严,更让其在屈辱之中承受着列强的铁蹄之痛。从那以后,老姑太太便深居简处,变得阴郁而消沉。直到有一年,村里来了一位老尼姑。据说老尼姑在前往老姑太太家中化缘的时候,一眼便认定这姑娘是她今生要渡的有缘人。自此之后,二人结为师徒,但前提是老姑太太不能剃度,只能做一个俗家弟子。据说这是源自于老姑太太母亲的规定,多少为女儿留条随时回归世俗的路。或许是出于对女儿的亏欠,家中的老父出资在村东南修筑了一座小庙宇,专供师徒清修之用。也许是佛家的言说给了这位姑娘极大的慰藉,也许是师傅的教诲给了她更新的感悟。自那之后,师徒二人或是结伴出游,或是闭门苦修,在这乱世动荡的大千世界里,她们小心的守护着自己的一隅之地。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约两年之后,那位老尼姑便离开了。即便老姑太太有着一万个不舍,有着一千个不愿,可终究没有改变师傅出游的意愿。用她的话说:缘分尽了。再后来,随着父母的相继离世,老姑太太便彻底断绝了同家人的往来,她已习惯了孤独和青灯,不再对世俗有任何的贪恋。解放之后,老姑太太的庙宇因某些原因被拆除了。本家的几个侄子在村南头为她置出了一块地,并集资搭建了几座简单的草房,算是其最后的安身之处。老太太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之外,也常为村民们驱邪治病,久而久之成了附近有名的“神婆”。孟红旗第一次看到“尸菇”的那次经历,便是发生在邻村一次奇怪的“迁坟”的事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