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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西域妖僧

且说这孟洪奎,自喝了那“灵汤”以后,顿觉心神俱爽而来。悠然之间,竟心生幻象而出。入神意会之时,忽闻耳边有人道:“孟老爷,若要祛除祸患,只需今日子夜到那村外老林与我相见!”言毕,孟洪奎只觉得目明神清,方才所幻之物也尽皆散去。一只金色的大狸猫直从怀中跳窜出来,不多时的功夫便在窗外消失不见了。见此状况,孟洪奎忙起身大喊:“快,抓猫,这里有只成了妖祟的猫。”惊惧不安之时,再看厅堂之内,夫人与丫鬟正面面相觑,面露惊恐相视而来。那跪地的孟幺儿也一脸痴傻的望着自己,不知所云。孟洪奎这才意识到,定是刚刚迷了精魄,失了心窍。便以身体劳累为由,喝退众人,自己早早回到内房休息去了。

回到屋内的孟洪奎卧于榻上,回想起刚刚所发生的一幕,不禁细思极恐,坐立难安起来。对于一个大烟鬼来说,此时他能寄托的只有那令其麻醉的“福寿膏”了。想到此处,孟洪奎忙又点燃手中的烟枪浑噩而来,再一番尽情的喷云吐雾之后,这才稍许定了混乱的心神。悠哉快活之际,孟洪奎直觉倦意袭身,一道朦胧的白光渐入眼前,不多时的功夫便恍于梦中。酣睡之时,却听一道炸雷半空而鸣。电光闪烁之际,一金甲玉人突然直立塌前。其头大如斗,双目如炬,那覆若金铜的面颊上,黑色鬓须正随风飘散。孟洪奎见状,不禁吃了一个胆寒。这不正是周庄“烈女庙”里的石像生吗?好家伙,难道是女英雄向我索要亏欠的香火钱了?其方要起身大喊,却被这金甲人连抽了三个大嘴巴子。说来也怪,孟洪奎直觉双唇间似是涂了狗皮膏药,任凭他怎么挣扎,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金甲人倒也不客气,扛起孟洪奎便跃出门外。二人一路小走,不知不觉已进了西院而来。这正是“藏金明王”的修行的寓所,自从孟洪奎将他迎入家门之后,便不惜重金进行了一番精心的修缮。但见院内青竹遍布,微风徐然见犹如美人隐现。亭间绿草幽远浅露,卵石铺径踏入山石而去。两侧石盏林立,红色的烛火于龛内跳跃闪烁,正随着熏香的缭绕,不时的溢入这人间仙境而来。孟洪奎被金甲人负于肩上,却不能言语,只得有其任意摆布。他只是不停的暗自琢磨道:“自从活佛入斋以来,其修身之处除自己和少许人外,鲜有外人走动。再看这金甲小怪,对此不仅轻车熟路,更深谙其家中布局,其一路走来,竟如入无人之境。莫非是蓄谋已久的惯犯?趁着今夜之便特来谋害佛爷不成?”意会揣测之时,但觉身下飘然飞升而去,转眼之间,二人已跃上半空,直踏房顶而来。再看这金甲小怪将孟洪奎从身上提起,不由分说直接来了一个倒栽葱。孟洪奎只觉得耳目撕裂,阵痛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破进砖瓦,硬生生的被塞进了活佛屋内的顶粱上。但见屋内烛火摇曳,一灰头大耳的狼怪正坐于榻前。其目光幽绿,獠牙尽裸,鼻孔哼然之间,那毛茸茸的利爪已撕破案上的人佣,掏出血淋淋的心肝脏腑来。不多时的功夫,狼怪已将所拿之物尽皆吞入嘴中,咀嚼之间甚是享受。惊惧窥测之时,孟洪奎只觉腹中一阵干呕,冷汗顺着额头犹如雨下,直看的他双目紧闭,不敢再视。可不知那金甲人实了什么魔法,无论孟洪奎怎么挣扎,却依然目清神明,一双不大的王八眼儿像是被揭去了眼帘的绿豆,怎么也合不严实。就在孟洪奎备受煎熬之时,却又见那屋内的狼怪正将掏空的人皮翻弄而来。它先是将人皮铺摆整齐,继而又拿出针线开始缝纫着。一番娴熟的织花添锦后,其方才收了兴致,笑嘻嘻的把皮叠放在身后的箱子里。再看那箱中的存物,厚厚的人皮已压了满满一整箱。孟洪奎不禁暗声哀叹,已不知多少性命丧入这畜生之口。摇头叹息之时,却看那狼怪已坐立床榻之上,其摇头晃脑间直化作一人而来。孟洪奎瞪眼一瞧,险些昏死而去,这人不是别物,正是被他奉若神明的“藏金明王”。

随着屋内的一声惊叫传来,孟洪奎正翻着滚儿从床榻上掉落而来。狼狈摸索之际,方才恍然醒悟:刚刚胆碎惊魂一幕,不过是场噩梦。再看屋内陈设,跳跃的烛火已燃至蜡底,正不时的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孟洪奎拭去额头的冷汗,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爬将而起。此时,那笨重的西洋表也发出沉闷而略带浑亮的低吟,又到了子夜时分。多年的战争生涯在一定程度上塑造出孟洪奎的胆量和冷酷,但也在阴暗中折磨着他的身心与精魄。尤其是在突然醒来的深夜时分,他总会变得敏感,无助和脆弱。回想起梦中发生的一幕,孟洪奎再也难以入睡。“难道那院中的活佛真的如梦里所见,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狼怪不成?”想到此处,他不禁又连想起那只诡异的狸猫和梦中的金甲小怪来。一番精琢细磨以后,孟洪奎又吸了几口福寿膏。他决定借着这股烟劲的驱使,背起防身的火绳枪,去那西院一探究竟。

孟洪奎端起火槍,朝西院摸索而來。此時已是深夜,諾大的孟家大院變得異常的安靜起來。可對生活了數年的孟洪奎來說:這明顯是不尋常的,先是打更的孟毛不見了,接著那平時安置下人的北房也冷清的讓人可怕。此時,悲涼的寒風呼嘯而過,直卷的滿地的落葉幽幽而鳴。一彎冷清的勾月投下朦朧的光色,讓原本應有的寂落變得更加的冰冷。孟洪奎踏著小步,正被高高的围墙挤压而来。对于这个耗费了他大半心血的院落来说,他第一次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和鲜有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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