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里李二郎蛮性发作,大开杀戒。而东乡那边,一大早,黄家就派人带着马车,来接黄氏和李佑去县城,李佑却不想去,找了个借口,最后由孙子李奇陪着黄氏一起去。
到了黄家,黄玉昆带着儿子等在门口。
见到黄氏,顿时眼睛泛红,两眼含泪,“大姐,这些年委屈你了,看你头发,都白得差不多了。”
黄氏倒还平静,“玉昆你也变样了,当年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玉郎,如今也不见影子了。”
黄玉坤尴尬一笑,他知道大姐心里还是有怨气的。
遂呵斥儿子转移话题,“你母亲怎么还没出来?她不知道你姑母已经到了吗?”
黄氏脸上一笑,“算了,她如今是体面人,亲戚做了官的,如何好来接我这个残废老太婆?进去吧!”
黄玉昆叹气,黄家商贾之家,说好听点是大户人家。虽然有钱,但也是权贵和豪族眼中的肥肉。
每年辛辛苦苦的收益一大半都要拿来打点。
他那口子刘氏这些年确实不像话,她妹妹夫家做了官,以为有了靠山,她也趾高气昂,越发看不起大姐一家,而大姐身有残疾,所以心思敏感,受不得气,好些年没回来了。
他们父亲在世的时候,最怕委屈了姐姐,而他们姐弟感情也是很好的,没想到因为他家母老虎,而导致姐弟俩好些年没来往了,黄玉昆心里不是滋味。
黄氏刺了两句,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玉昆也为难,气也消了,拍拍黄玉昆的手轻轻说道:“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来孙儿,拜见你舅公。”
李奇上前行大礼,口称,“舅公。”
黄玉昆连连点头,扶起李奇,连声说好。
下人抬着黄氏的椅子进了厅堂,而厅堂里刘氏正陪着她妹妹说话,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脸倨傲。
看到黄氏后,刘氏还是站了起来,脸上勉强挤了一丝笑容,叫了声,“大姐到了?快请坐。”又双手指向小刘氏,“这是舍妹,夫家姓徐,已经做了州里的高官,这是她幼子。”
刘氏一脸得色,仿佛做了高官的是她一般。
端坐首位的小刘氏,不到四十的年纪,满头珠翠,一派雍容。
“徐夫人安!徐公子安!”黄氏主动问好。
那小刘氏“嗯”了一声,正眼都没看黄氏一眼。
黄氏一脸淡然的说道:“我要去祭拜父亲,失陪了。”
黄玉郎连忙站起来安排,跟着姐姐一起出了厅堂。
路上,黄玉郎说道:“大姐,你别在意,官宦人家是倨傲了些。”
黄氏淡淡一笑,“没什么,如今我已不计较这些了。”
只有李奇不忿,“牛气个什么劲儿?”
墓地在城外,而天已近午,一行人在城里用了饭才出发。
在父亲坟前,黄氏轻声细语的说道:“许久没来看父亲了,一转眼,女儿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想到往日父亲的怜爱,突然悲从中来,“父亲若能活到现在就好了,女儿也能稍有回报,呜呜!”
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古憾事。
黄氏哭了好一场,黄玉昆和李奇陪着落泪。
在坟前枯坐许久,近申时才返回。
晚上,黄家设宴,因为都是亲戚,而且还是老的老,小的小,就没有分桌。
黄氏主动请小刘氏母子坐了尊位,小刘氏脸上好看了许多,席间倒还其乐融融。
一顿饭还没有吃完,外面突然哄闹起来。
下人满脸惊恐的冲进来,“老爷,咱家被围了。”
黄玉昆一惊,以为又是权贵来打秋风,只是阵仗大了点,这回要大出血了,勉强挤出点笑容对一桌人说道:“不妨事,我出去看看。”
刚说完,一队人就冲了进来,为首的还是黄玉昆的熟人,县尉江宏,平日里收了黄家不少好处。
“呵呵!家里挺热闹啊!”江宏阴阳怪气的说道,只是语气带着兴奋。
黄玉昆赶紧上前,“县尉,这是怎么了?有事吩咐一声,黄某无有不从。”
“黄老弟,别以为我是来打秋风的,正主在外面呢!这回事情大了。”
尔后大吼一声,“全部带出去。”
小刘氏脸上挂不住了,呵斥道:“放肆,你们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江宏哈哈大笑道:“不知道,不过等一下就知道了,带出去,”
刀枪逼上来,众人无奈,只得依从,李齐和黄玉昆抬着黄氏的椅子一起到了院子里。
不一会,院子里站了几十号人,黄家的下人仆从和主家,以及小刘氏母子和三个仆妇两个护卫。
围着他们的足足上百人,除了江县尉带着的人,还有六个一身甲胄的武者,看江宏的样子,还是以那些武者为尊。
江宏咳嗽一声,大声说道:“徐家勾结乱党谋逆,今捉拿其家小,黄家窝藏叛逆,一同论罪。”
为首的武者一指小刘氏等人,其余几人上前,几招杀了护卫和仆妇,小刘氏抱着儿子已瘫倒在地。
这边江宏吼道:“把黄家所有人全部抓起来,押入县狱。”
黄玉昆跪在地上向江宏连连叩首,“县尉,小人平日里对县尉尊敬有加,从不敢怠慢,求你救救我家,我愿献上全部家产,求县尉大发慈悲吧!”
黄玉昆知道,自从父亲去世后,那些人早就看上黄家的家产了,平常还要顾忌着吃相,这回有了徐氏的由头,肯定要被敲骨吸髓,说不定全家的命都保不住,哪些靠金银搭起来的靠山,这回说不定敲得更狠。
完了,全完了,那些畜生,太狠了,孝敬了那么多,还是不满足,这回却连他全家的命都想要了,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他黄玉昆恨啊!恨不得跟他们拼了,恨不得化为恶魔,把那些畜生一口吞下去。
黄家哭成一团,
“谁敢动?”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这时突兀的响起,声音洪亮,有种不容违逆的意味,令得现场都为之一静。
说话的是黄氏,她心里也紧张,她平平淡淡几十年,也没有
经历过这种场面。
只是她也是黄氏女,这里是她娘家,玉昆是她亲弟弟,都是她父亲的血脉,这个家也是她父亲的心血。
而她敢站出来的底气,是东乡李氏,是李二郎。
这几个月李家变化太大了,从一个普通乡户,变成现在东乡无人敢小觑的豪族。
诛赵氏如杀鸡,逐县吏如撵狗。
二郎说过,没人可以再欺凌我们。
这,就是黄氏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