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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爱就是力量

初入学的小瓶子已经慢慢适应了校园生活,每天也知道跟同村的孩子们一起早起,然后空着肚子,斜挎着空书包,一路小跑的去上学。小瓶子从小跟着奶奶睡觉,奶奶家堂屋门前有棵又老又大的枣树,奶奶养了二十多只老母鸡都是在枣树上睡觉的,每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母鸡们都准时准点的从枣树上下窝。奶奶说,小鸡上树睡觉叫上窝,小鸡睡醒下树叫下窝。扑棱棱——上窝时,小瓶子就来到奶奶家,准备睡觉。扑棱棱-——下窝时,小瓶子就起来去上学,整个小学阶段小瓶子就是这样度过的。

刚开始上学时候,小瓶子总是起不来,都是奶奶在鸡下窝的时候喊她,一遍一遍的喊,边喊边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索好大一会,直到摸到火柴,刺啦一声划着,把煤油灯点燃,顿时堂屋里就闪烁起昏黄的灯光来,有了光亮就有了温暖,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小瓶子就特别希望这点小光亮。但是小瓶子有时候实在是太困了,她迷迷瞪瞪的就起来了,半眯着眼睛上一趟厕所,有时候脸不洗就走了。奶奶会在她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吹灯继续再睡一会。

上学路上的小瓶子常常是捂着胸口的,她饿得胃疼,头天晚上错过了奶奶家的晚饭时,会更疼。她会在心里跟自己说,明天早起一点要在奶奶家馍篮子里掰点馒头放在书包里。可是奶奶家的馒头是悬挂在堂屋梁头上的,自己个子矮,有的够不着,得需要垫个小板凳才可以拿到。奶奶说怕晚上有老鼠啃了,也怕家养的猫偷吃。可是婶婶给小瓶子的妈妈说,馒头篮子挂起来,是为了不让小瓶子偷吃馒头。小瓶子听到这话,还是难过了很久,她觉得婶婶说的不对,那不是奶奶的本来意愿,奶奶就是为了防猫防老鼠的。

可是娘相信婶婶说的,一遍一遍的在爹的耳边也在小瓶子的耳边说落奶奶的不是,爹不语,小瓶子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的听着,她听到娘说奶奶的坏话,她从来不跟奶奶说一个字。她觉得她是在保护奶奶,替奶奶听着那些抱怨。奶奶说娘的不是之处,她也不跟娘提一下。娘和奶奶就像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娘觉得奶奶不够大方,把东西看得比人还金贵。奶奶觉得娘对小瓶子太刻薄了。她们的交手就是相互在小瓶子面前诋毁对方,都想通过小瓶子来发泄对对方的不满和怨气,她们以为小瓶子是她们的传话筒,把她们的敌意想通过小瓶子来攻击对方,没想到小瓶子就像一个闷葫芦,替她们全盘接收了所有的不友善。可是她还是个孩子,脆弱又敏感,她怎么能够承受得了那么多的婆媳矛盾?

最后娘会骂骂咧咧的说小瓶子太软弱,不让吃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跟她说,傻得不透气。

每天的早读时间,小瓶子就是来混时间的,她不读书,也不知道读什么,如坐针毡的坐在座位上左顾右盼,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分秒难熬。

陈老师说,今天早上背课文,谁会背谁回家吃饭。有些同学很聪明,老师刚一布置任务就会背,一个接一个的背着书包跑出教室,兴高采烈的提前回家吃饭了,有些同学在发现老师不是说着玩的时候才奋发背书的,也能在快放学的时候完成任务,按时回家吃早饭。有些学渣在放学后,也会屈服于咕咕叫的肚子,鼓起勇气走上讲台,在老师的提醒下,磕磕巴巴的背下来,陈老师也会宽松很多,放他们回家吃饭。直到教室里只剩下黑子和小瓶子两个人,陈老师说你们什么时候会背就什么时候回家吃饭,说完就走了。

光线猛然暗了下来,小瓶子看到了黑子一双皮肤又黑又皴大手,她有点害怕。

小瓶子无声的哭着,直到提前走的学生吃过饭回来了,他们叽叽喳喳的朝教室的窗户走来,踮起脚往里面窥视,想看看到底是谁被老师留下来了,顺便带着胜利者的心里优势嘲弄一番。

黑子朝窗户那里走去,偷窥的学生吓跑了。

小瓶子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赶紧擦干眼泪去教室的角落躲了起来,她怕被人看到,被老师留下了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如果被同村的学生看到肯定会传遍整个村子,大人小孩都会嘲笑她,那她将在整个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是谁跑到陈老师家拿来教室门上的钥匙,陈老师家就住在学校隔壁。有人打开了门,小瓶子才坐在座位上,有人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问她怎么了?黑子替她回答:“她饿得哭了,也可能是害怕,被吓哭了。其实也什么,老师也是想让我们学点东西。小瓶子还小,我是脑子不够用,老是记不住。嘿嘿!”

等到差不多的学生来齐了,准备上课的时候,爹才慢悠悠的给小瓶子送来一个凉透了的玉米面馍,连点咸咸的的菜都没有,小瓶子接过来的时候就差不多该上课了,她都是等到上午的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才拿出来啃两口。

如此往复,小瓶子经常被老师留下背书,不会背就不让回家吃饭,小黑子经常心血来潮嘲弄她一番,爹经常给她送一个凉透了的玉米面馒头,她经常幻想下一次爹会心疼一下她,给她带一个好面馒头,夹点菜,哪怕就是娘炒的萝卜丝呢。但是小瓶子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直到有一次放学路上,黑子和小瓶子同路走,走到村子后面那个破桥是时候,桥面年久失修,中间破了一个大窟窿,只有一个木板横在那里,桥下面河水不深不浅,但是桥面距河面还是有一定的高度的,一眼望下去,还是有点让人胆战心惊的。小黑子轻而易举的过去了,然后站在对面等着看小瓶子的笑话,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准备过木板,黑子上去使劲用脚跺木板,想让木板摇晃起来,然后再大吼一声吓唬她,小瓶子被吓得声音都发抖了,不知道谁给她的力量,她怒声喊道:“黑子,我是不怕你的!”

黑子被小瓶子的话给震到了,愣在那里一会,等他回过神来,小瓶子已经平稳的过到桥这头,安全了。

小瓶子决定反抗,既然没有人能够保护自己,那就自己保护自己,她不想再被黑子咚咚的拍打后背了,震得心都要碎了。

小瓶子努力的抱住了黑子的手臂,避免了重重的一拳落在后背上,黑子被激怒了,他睁大了眼睛,一把将小瓶子摔了个趔趄,小瓶子站稳了以后,也被激起了斗志,她心里跟自己说,这次一定不能表现出怕他!一定要勇敢,坚强,不哭。黑子是不敢把她怎么样的,她抱定了不怕的信念,又生扑了上去,将黑子又紧紧的抱住,这次她抱住的是黑子的腿脚,黑子已经有点害怕了,他想甩开小瓶子回家去,就把腿一甩,小瓶子的手一松,就半坐在地上了,她没有哭,她将自己所承受的所有委屈压抑憋屈一股脑全都发泄了出来,啊的一声又翻身起来,死死的拽着黑子。黑子有意外,原来的软弱的小绵羊怎么一下子变成难缠的小猫一般了,看似柔弱无骨,却露出了自己锋利的小爪牙,甩都甩不掉,搞得自己都无法脱身。

其实黑子是想速战速决的教训小瓶子一下了事,毕竟是在家门口被小瓶子的家人或者邻居看到他大欺小还是不太光彩,说不定还会被爹娘揍一顿。但是今天的小瓶子很反常,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小瓶子,你松手吧,我不打你了!”

小瓶子的眼睛了噙满了泪水,她硬是没有让它流出来:“她恨恨的说,不,就是不松,你以后还会惹我的。”

黑子说:“以后也不惹你了,谁再惹你谁是小狗,以后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好不好?你松手吧!”

“不松手!就是不松手!“小瓶子有些倔强。

多年以后瓶子再回村,偶然遇到依然人高马大,身体健壮,皮肤黝黑的黑子,会不自然的相互笑笑,至今对黑子那双黝黑皮肤粗糙的大手,依然记忆犹新,回忆起那种天和黑子对抗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刻骨铭心。这是童年的烙印,深深的刻在心底,埋藏在心底的。

从此,小瓶子好像明白了,面对别人的不友善,甚至邪恶,忍气吞声绝不是最好的选择,一味的退让也不是善良,而是软弱,更是对恶的纵容,适当的反抗是对自己的有效保护,要学会保护自己身体不受伤害,保护自己的权益不受侵犯,学会对一些欺负侵犯自己的人和事说不。我们绝不欺负弱小,但是也绝不畏惧强大。任何时候都要这样。长大后小瓶子也是这样跟女儿说的。

就是小瓶子死死的拽着黑子不松手的时候,奶奶出现了。

小瓶子和黑子正在对峙中僵持不下,奶奶的及时出现,让小瓶子突然松懈了下来,她看到奶奶哇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忍了很久,鼻子酸痛,嗓子眼那里辛辣苦咸的,但是她觉得在跟黑子对峙的阶段是不能哭的,一来一哭就破功了,二来一哭就好像服输了一样。所以,她极力的忍着。

但是在奶奶面前可以大胆的哭,因为奶奶是她的保护伞,是她的盔甲,尽管奶奶是个身材瘦小的老人,但是她知道,奶奶是爱她的,爱就是力量,爱就是保护伞,爱可以让人不再胆怯,不再畏惧,不再害怕,爱可以让人充满阳光和自信。奶奶是她整个童年里最温暖的一股暖流,一直流向她的内心,是她的阳光,让她慢慢灿烂了起来,奶奶用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温暖着小小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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