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黄鳝带来的隐痛。
小瓶子很有成就感,觉得是她先发现的黄鳝,她拥有这条黄鳝的所有权,但是小嘎和他哥哥帮了忙,小瓶子不要意思直接说是自己的,就问小嘎这条黄鳝算谁的?小嘎大方的说:“我们家天天吃,都不稀罕了,你拿回家让你娘给你做做吃吧!很香的,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我们再抓到就自己要。”
小瓶子喜欢的眉开眼笑,她觉得这个拿回家可以省一顿粮食,娘肯定很高兴,说不定会夸夸她的,她喜滋滋的提着那条黄鳝回家了。
娘不在家,可能是串门去了,小瓶子把黄鳝放在厨房的一个盆里,又怕它爬出来跑了,找个盖一下就出去玩了。
玩的时候她还一直想着想会怎么夸她,会怎么做给她和弟弟妹妹吃,小瓶子陶醉在自己想象当中,她太想被娘夸一句她能耐了。
由于玩的时候总是想着别的,玩游戏也不投入,就索性回家看看娘回来没。
娘还是没有回家,小瓶子看看黄鳝已经不动了,就拿出来把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放盆子里不行,万一娘回来没有第一眼看到就不好了,她环顾四周,最后把目标锁定在锅台旁边的风箱上,她把黄鳝拿出来放好,黄鳝很大很长,两头都垂了下来,小瓶子走到门口自己试了一下,果然一进门就能看到,她对自己的摆放很满意,这次娘绝对能第一眼看到,绝对能吃上美味的黄鳝肉了。
然后她心满意足的去找小莲子去了。小瓶子心情很好,就让小莲子陪她去芦苇坑旁边那个河岸边去挖胶泥来玩。
等她们一点一点扣来一大块胶泥,正在小河上面的桥头空地上摔胶泥,做瓦屋,玩的真开心的时候,妹妹小果子来喊小瓶子赶紧回家。小瓶子不敢耽误,这时候的妹妹不是妹妹,小果子就是娘的化身。
小瓶子问小果子:“咱娘高兴不?我弄了一条大黄鳝,咱娘给咱们做了吃了没有?”
小果子说:“你还问黄鳝的事呢,你少不了一顿打。”
“为啥要打我?我也没有做错什么?”
“到家你就知道了。”小果子不愿意透露太多。
果然,小瓶子一到家,娘就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指着小瓶子骂骂咧咧的。
小瓶子不敢问为什么。
她乖乖的跑到厨房的灶火那里烧锅,面对面目狰狞的娘,小瓶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干活做家务。小瓶子习惯了娘的打骂,也习惯了娘的冷漠和无视。
小瓶子小心翼翼的添加柴火,结果技术不过关,新加的柴火压灭了弱弱的火苗,浓浓的锅底烟弥漫了整个厨房,娘在上面炒菜呛得眼泪直流,娘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拿起锅台后面的扫帚转到小瓶子面前就是一顿敲打,小瓶子吓得抱着头就跑了出去,看到娘没有跟着追出来就站在院子里哭。说是哭,其实就是无声的抽噎,娘不能听见哭声,哭声会继续惹怒娘的,惹怒娘的后果就是被塞一嘴巴的盐巴,齁咸齁咸的,吐都吐不出来。小瓶子已经学乖了。
娘叫来了小果子继续烧火,娘狠狠的说小瓶子不能端碗,不能吃饭。
小瓶子站在院子了,很尴尬,一直用脚踢地上的泥土,一直踢出了一个小坑。饭做好了,弟弟妹妹都显得特别的乖巧懂事,他们卖力的表演,娘努力的配合,一幅亲密无间温馨和谐的画面。爹去厨房端碗,看到小瓶子站在院子里,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咋不吃饭?娘听见了怒吼:你问她敢吃不!小瓶子沉默着无动于衷。
小瓶子僵在院子像一棵树。不,还不如一棵树。树有树的尊严,树是有用的,长大了长粗了可以做栋梁,小瓶子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如。不如一死了之,她使劲的掐自己的胳膊,掐出来一个个红印子。她试图憋气不呼吸,想把自己给憋死……她想不明白今天娘为什么要生气。
小果子吃完了饭,往厨房送碗的间隙,给小瓶子偷偷的透露说:你今天弄的黄鳝把娘吓到了,娘以为是条蛇。小果子说你饿不?我给你拿块馒头你垫垫吧!小瓶子赌气说,不饿,饿死拉倒。
直到所有人都吃完了饭,他们就像小瓶子不存在一样,不敢跟小瓶子多说一句话,不敢多看她一眼。
小瓶子肚子饿的咕咕叫,就趁娘不注意她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家门,去奶奶家找点吃的。
奶奶看到她眼睛红红的问她:“你娘又打你了?”
小瓶子撒谎说:“没有,我嫌家里做的饭不好吃,就过来吃的别的。”
可是刚一说完,眼泪就不听使唤似的哗哗的流了下来。
奶奶说,没事,我给你拿馍拿菜去,还不凉,还温热着呢。
奶奶看着她吃完,什么都没说。
小瓶子吃完饭不敢回家,洗个脸就去小莲子的家去找小莲子玩去啦。
小莲子说东沟的水还很多,还可以洗澡游泳。小瓶子说,走,去看看。
村后面的这条小河是东沟那条河的支流,每每小河没水的时候,东沟那条河只是会变浅了一点。平时小河有水的时候,东沟的水是很深的,别说小孩,附近村子里的大人都不敢走近。因为东沟的上游一里就有一个水闸。年年都有被水冲走的小动物,包括一些好奇心很强的学生,还有一些逞强的游泳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