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郡,风城。
年仅十一的风仓逸优雅地坐在一张豪华的长椅之上,颀长纤细的身材完美地贴合着椅子的弧度。一头飘逸的长发被风微微地吹拂,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带有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冷傲。剑眉之下,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似蕴含着一种女子般的妩媚,而那双星目里却隐隐含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风仓逸是风郡守的独子,自小便受尽万般宠爱,地位又如此尊贵,人又生得如此的英挺俊秀,简直是占遍了天下的万般好处,可谓是上天的宠儿。也正因如此,风仓逸自小便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
风仓逸的身旁,一只如狼狗般大小的猫慵懒地卧着——这其实是一只猞猁,是前两年由番邦进贡给风郡的一只异兽,其外表和猫相若,只是体型大上许多。风仓逸对它极是喜爱,日夜让它陪伴在左右。此兽倒颇有灵性,在风仓逸面前温顺乖巧,很是讨得风仓逸的欢心。因它时常裹成一个毛茸茸的肉球,风仓逸给它起了一个可爱的名字:小茸球。
此刻,风仓逸轻轻地用他白皙纤长的手指抚摸着猞猁的脖颈和后背,这只猞猁似睡非睡,尖尖的耳朵偶尔微微抖动一下。风仓逸看着它,脸上绽出了一缕温柔的微笑。
只是这微笑尚未在他洁白的面颊上荡漾开来,就被一层寒霜所覆盖了。因为风仓逸注意到屋子里进来了一个人,他和自己爱宠的悠闲时光,被这个不速之客打搅了。
进来的正是他的父亲——风匿霭。风匿霭看着他无所事事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番苦口婆心:“我儿,你如今已经十一岁了,我肩上的这副担子,早晚要落到你身上。你切不可玩物丧志,蹉跎光阴,该当发奋苦学才是……”
风匿霭以一郡的郡守之尊,对下属说话向来是颐指气使。只是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心中泛滥如洪的父爱。看着儿子俊秀的年轻面庞,宠溺之心横溢,说话的语气也忍不住软塌了下来。
风仓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父亲,他的傲慢不因为对面这个人是他的父亲而稍减。他说:“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风匿霭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等态度,无奈地摇摇头,扭身便要离去。走了没两步似乎又觉得不愿就这么走,便又转过了身,没话找话般地对风仓逸说道:“前两日给你找的教书先生,可还满意?”
他这是明知故问。他早已听闻,风仓逸已借用这只猞猁,把教书的先生给吓跑了。这先生臂上还被猞猁抓了一道口子。
风仓逸“嗯”了一声,便歪过了头闭上眼睛,不再理睬他,似乎已渐渐睡着。
风匿霭觉得儿子对自己太过傲慢无礼,是该好好教训一番了。便走上前去要训斥他。没想到就要走到风仓逸身边的时候,长椅上的猞猁突然转醒,冷不丁地对着风匿霭龇牙咧嘴,发出“嘶”的一声。
风匿霭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蹿了一步。看那猞猁无意进一步发难,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无可奈何地走了。
风仓逸双眸眯开了一条细缝,斜瞟了一眼父亲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那猞猁从长椅上蹿下,蹲入了房间角落的沙盆中排便。沙盆里的沙子,都是经过多次淘洗的细沙,沙质细润而不会有粗糙感和颗粒感。猞猁拉完之后,重新跳回到长椅之上,翘起后腿弓下身子开始用舌头舔自己的菊门,顺带连身上其它位置的毛发也都舔了一遍。此兽极是爱洁,平日里时常用舌头清理自己的毛发。
风仓逸饶有兴致地看着它在一番清理之后又懒洋洋地重新蜷曲成了一团。这位俊美的少年俯身将秀挺的鼻子凑到了猞猁的菊门前,鼻翼微扇轻嗅了几下,旋即剑眉微蹙,叱道:“你这个小茸球,又没把腚眼子舔干净!”便朝着猞猁的粪口“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从口袋中抽出一张洁白的绢帛,擦拭起来。
风匿霭背着手垂着头迈着大步闷头走着,心中充满了不快。孩子大了,对自己愈发地疏离。以前的那个时常缠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去哪儿了?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温馨场面,风匿霭心头愈发感到落寞。
此次风匿霭找儿子,本想是和他商谈家国大事。如今天下有动荡之象,正好借此机会历练一下儿子,提高他在政事上的见识。只是尚未等话说出口,便被儿子赶了出来。风匿霭心烦意乱之下,也无心仔细琢磨政务,最终以“天气初暖,道路泥泞,军士难行,恐难以如期抵达秋郡”为理由推脱搪塞秋钟的号令。
……
当秋郡的传令特使抵达花郡之时,花郡的郡守正陪着自己的独生爱女在花园里晒太阳。花郡盛产花卉,每年初春时节,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惹得蜂蝶乱舞。年近花甲的花将军正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看着女儿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里追逐蝴蝶,沧桑的面庞上满是爱怜的神情。花将军老来得女,小姑娘是年八岁,名叫花恬琪,生得美丽可爱,人又冰雪聪明,很讨花将军的喜爱。
却说花将军听了秋郡特使宣读秋钟的号令之后,感到左右为难:边塞六郡之中,花郡最为弱小。花军之战力,自保尚且略感不足,如何再能因和自己不相干的事而折损实力?
但为人臣子,宜当忠君之事。秋郡既是宗主,理应听他调遣。贤者云:“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又云“君君,臣臣”。为君者应尽君道,为臣者应尽臣道。如今时事动乱,国家危难,为人臣子,岂能袖手旁观?犹豫良久,最终花将军决定派遣花军一万赶赴秋郡。
可叹的是,花将军对秋郡的忠心,却给这一万花军带来了灾难。秋、雪交战之时,这一万花军被秋军赶在军阵的最前面用于缓冲雪军的兵锋,与其说是去支援秋军,不如说沦为了秋军的人肉盾牌。花郡本就弱小,此次更是大伤了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