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陆封就醒了,平日里抄书往往只睡半夜,昨夜睡得又早,所以自然醒的也早。而沈沙再不济还是个见灵境的修士,早起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废话,背上要带的东西便往山下走去。
两人打算早早地下山,这样一来,两人到守山门的时候就正好能赶上莲中径开门,此时正是人少的时候,可以在莲中径更快地赶路,也好省一些青铢。
果然,陆封到了守山门,远远地望过去果然这莲中径外人不多。只有零零碎碎几个散修守在门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看来这其他几个山头还是严苛啊,看他们这样子,是被山上半夜里给赶下来的。”沈沙瞧着莲中径外的那几个散修感叹道。
陆封也知道其中缘由,每月十五上山的必然都是各门各派的天才,山下百姓若是见到他们,对他们的虔诚甚至胜过对城隍庙里摆着的城隍爷。
所以这样的天才上山才三天,还是半夜被赶下来的,确实会心灰意冷。
沈沙和陆封这次下山没有穿往日里穿的那几件道袍,而是换上了从守山门买的几件便服,道宫弟子之所以很少下山不全是因为道宫一直遵循着的山上人不入俗世规矩,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以道宫弟子下山确实有诸多不便。
道宫弟子一旦下山便是最受人瞩目的存在,尤其是在东岳洲,不管是山下的百姓还是山间的散修,一旦看到道宫的道袍要么恭敬地跪在地上,要么便是远远地躲开,导致道宫弟子行事十分不便。
若是出了东岳洲的地界,道宫弟子的身份便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依附道宫的门派很多,仇恨道宫的门派也不少。陆封他们此行还要经过太平洲,便更是危险,两百年前鲁孟在朔风阵斩西华教四位节堂堂主,这道宫和西华教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太平洲的修士见到道宫弟子便一个个欲杀之而后快,拎着道宫弟子的人头去投奔西华教是太平洲散修梦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陆封二人此次下山便不准备以道宫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就当作被人从山上赶下来的散修,也好安全地走过东岳山到悬空寺的这段路。
只是这沈沙的表情不太到位,这莲中径门外的散修一个个都愁眉苦脸,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有沈沙一副欠揍的笑脸,还指望跟人搭话。
“大哥,从哪来的呀,这回去有没有带点咱们东岳山脚下农家的特产?”沈沙不知怎么地找到了一个还乐意说两句话的中年修士,那修士一身贴身劲装,手里拿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短棍,名叫施二
见沈沙如此问他,倒也不恼,还介绍了一下自己:“我是从东岳洲西边邵安城来的,这次来道宫其实只是为了来看看这道宫到底是啥样的,这活了大半辈子,仙家府邸都没见过一次,说出去也怪丢人的。”
这就解释得通为啥这施二虽被赶下了山,但是并没有多么沮丧。
“其实啊,我来这里还是为了我家那个娃。”那中年修士没一会儿便跟沈沙混熟了,开始跟陆封和沈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我这一身功夫,其实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老猎人学的,他以前在青冈山上打猎,卖野味(作者提醒:仅剧情需要,大家别吃野味哦。)给山上散修的时候偷学的几手仙家功夫。后来我和他有缘,他便将学到的这些皮毛传授与我,说来到我这里算是二手功夫了,我知道我这三脚猫功夫肯定进不了道宫,但我那个孩子天赋还不错,拜了咱们城里最厉害的一个修士为师。”
“这不,我就想着先来看看道宫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好回去给我那个孩儿做做准备。”那中年道人说着说着眉眼中便流露出了一丝想念。他来东岳山的时候没有走莲中径,毕竟他这样的半瓶水散修可能连青铢都没见过,所以这一趟也足足走了一个月。
再过几个月东岳山的那几个山头便不再收徒了,所以他找一同上山的那几个散修借了几枚青铢,准备快些回去带自己的儿子再来一趟。
可怜天下父母心,听着中年修士的话,陆封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小时候陆封的父亲便去世了,爷爷为了保护他这个重要的小孙子,便将他带在身边,一直悉心教导。陆封忘不了那天清晨陆拙提着个灯笼送自己出城的场面,虽然自己离开海晏,便能有一个道宫弟子的身份,从此便成为人上人,但是到了陆拙这个岁数,今后想要再次见到陆封已是不太可能。
陆封心生伤感,施二见他这副摸样,知道陆封可能也是在思念亲人,便安慰道,“小兄弟,没事,看你们俩这装扮,不是道宫弟子,那便是要回家的散修吧。既然要回家,就不必再想家了。看你和我儿子岁数差不多,我儿子要是出门,可没这么扭扭捏捏。”
沈沙其实按照山下人的说法其实已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但是山上人,尤其是道宫的弟子,很少与山下人接触,每日里也只是练剑炼气,所以很多一百多岁的道宫弟子不仅人看着年轻,心性也还是个少年心性。
倒是陆封刚过舞勺之年,现在刚刚十四。
看这陆封和沈沙两人面色奇怪,施二以为他们不信,便看了看四周,指着莲中径门外一个带着斗笠的少年,笑道:“我儿子便和他差不多身形,有机会来邵安城,介绍你们几个认识认识。”
那被指的少年仿佛是感觉到有人再议论他,便抬了抬头,望向陆封他们。
恰好陆封他们也随着那中年修士的视线望了过去。
“这不是那日再巷市那个卖灵器的小子吗?”沈沙有些意外,转头找陆封求证。
陆封也有些诧异,但是看到那少年腰间佩的那柄短匕,便知道没有认错人。
那少年带着一个大斗笠,松松垮垮的,看着不像是他自己的东西。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道袍,腰间便别着那把那日悉心擦拭的短匕。一只不小的包袱就这样背在背后,让人看着就吃力。
“看来这小子生意做得不好啊。”沈沙指了指他背上的包袱笑着对陆封说,“看这包袱的大小,那日我们光顾了他的摊位之后他就没再卖出去过东西。”
那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沈沙对自己的议论,手下意识地握在那柄短匕上,看了沈沙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握着短匕手,转过身便当作没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