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洲的门派很多,当然东岳山的道宫,乃是东岳洲最大的仙家门派,东岳洲几乎所有的散修都希望能上东岳山,哪怕是去不以武力见长的千庐峰也好过在自己的小山头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修士对东岳山没什么好感,说来也奇怪,对东岳山不感兴趣的大多是一些道士。
道门自最初出现以来便有着很多的流派,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手持拂尘,写就符箓,见妖除妖,见鬼杀鬼的符箓派。用法器或是借助山川河流为阵驱妖除魔的镇妖派也是道门正宗之一。东岳山的道宫其实是一千多年前才慢慢崭露头角的道门剑宗,对于道门最出名的符箓以及灵器的运用其实已经非常的弱化了,但即使这样,道宫的镇山之宝也是一枚镇妖玺。
所以那些用符箓和灵器的道门正宗是看不起东岳山道宫的,对他们来说,只有用自己写就的符箓或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灵器,为山下人斩妖除魔,才是道门应该做的事情,而这道宫所强调的山上人不理世俗事,便将自己和山下的百姓完全地割离,这不是道门应该有的样子。
但如今这道宫在东岳洲已是第一宗门,而道门其他的一些流派则日渐式微,再加上这同行见同行分外眼红,于是东岳山以外的道门弟子往往都称道宫弟子的功夫为旁门左道,而东岳山的弟子则称呼山下道门弟子为野道士。
陆封和沈沙再一次遇到的这个少年便是道宫弟子口中的野道士。
他一身破旧道袍,原本深青色的料子也许是洗过太多次,已经有些泛白,而头上戴着的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斗笠,看来东岳洲除了道宫之外的道门弟子,过得都不太如意。
这少年也知道陆封他们是道宫弟子,这便不难理解为何这少年一直对二人冷眼相待了。
但是很不巧,这少年和陆封二人都要走莲中径。
陆封和沈沙其实不是很在乎道门之间的恩恩怨怨,毕竟都是很久之前传下来的事情,到了他们这一代其实已不是很在乎。于是沈沙便找机会想跟这少年搭上几句话,好让这莲中径中不短的一段路有点事干,但是那个少年一直沉默不语,唯一蹦出的两个字就是:“走开!”
这莲中径是开辟它的修士所创造的一个小世界,不同的修士创造的小世界都不相同,所以这莲中径也是各不相同,而且越是灵力深厚的修士,开辟的莲中径中景致也越复杂。
这守山门的莲中径是几百年前道宫的一位师祖开辟的,初入莲中径,陆封便看到了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还有路两边的两排粗壮的垂杨柳。远远望去,远处还有依稀可见的山峰,看这样子,很像是东岳山的样子。
沈沙给陆封解释道:“这远处的山峰,便是那师祖心中意念所化,在这个小世界里出现的一切都是师祖内心的映照。虽然修士开辟莲中径之后便可以斩断自己与小世界的连接,由灵力地低微的修士维持,但是这里面的景物就不会再改变。”
陆封顺手摘了一根柳树枝,发现一个抬头,手中的柳枝便消散不见,而路边的那支柳枝也恢复成了原样。看来这沈沙说的是真的。
“那开辟这莲中径的人会不会感受到我们的存在?”陆封有些好奇。
“我们现在走的这个莲中径的主人,早已在百年前便陨落了,所以自然是感受不到的。”沈沙边走边解释道,“若是那修士还活在世上,这莲中径虽已断开和它的灵力连接,但要是有灵力极强的人通过莲中径,那也会有所感应。”
陆封点了点头,怪不得鲁老来东岳山不愿意走莲中径。
陆封和那中年修士都没有走过莲中径,所以初次进入还感到有些新奇,两人虽是一路疾行,但是还是左看右看,惊叹于这小世界的巧妙。
一行十几个人,就连被山上赶下来的散修也都渐渐恢复了神情,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只有那小道士一直戴着他的大斗笠,一言不发,只是闷声赶路。
但是这莲中径再漂亮的景色也没法一天到晚看,刚走出去二十里地,陆封就已经厌倦了四周的景色。走了一天,这道路似乎就没个头,两边的柳树也都似乎长得一模一样,而远处的东岳山,也还是在那个方向,似乎都没动过。
陆封甚至还偷偷地数过,每两颗柳树之间都是二十八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莲中径是没有日夜的,沈沙估计了一下时间,现在外面应该是天黑了,便招呼着陆封和施二停下来歇会儿。
沈沙从咫尺物中掏出了自己带的那些炊饼和咸菜,将它分了分,给陆封和施二一人一份,便靠在柳树下吃了起来,其余的几个散修见他们停下来歇息,便也都找了一棵柳树停下来开始吃东西。
这炊饼毕竟是为了路上填饱肚子用的,不是什么好下咽的东西,陆封和沈沙吃得极为艰难,一张巴掌大的炊饼吃了半天才吃了一半,倒是那施二吃的津津有味,看来平时不少吃这东西,尤其是配上了沈沙带的那几罐子咸菜,也不客气,一口气吃了三个炊饼。
就这样,施二还有空跟陆封他们聊天,“小兄弟,虽然我的修为不高,但是我看得出来你身上好像并没有灵力,怎么想着到东岳山来呢?”
陆封正跟这炊饼较着劲,一听施二这问题,便停下自己奋力地撕咬,指了指沈沙说:“我是陪他来的,家中老父想让他上东岳山,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陪着。”
“我看你们兄弟俩也不像啊。”施二看了看两人的脸,“你可比你哥俊多了。”
沈沙听着嘴角抽搐了一下。
陆封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沈沙,但无意间看到了那个少年就坐在前面那棵柳树下。
这时候应该是吃东西的时候,这是全天下所有的散修都知道的事情,若是第一天入夜未吃过东西,第二天在莲中径赶路便不会很快,消耗的青铢反而比停下来吃些东西多。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
所以现在跟着一起走了一天的散修都在吃着自己带的食物,只有这个小道士,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下,不知在干什么。
陆封用手肘戳了戳沈沙,向那小道士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不会是为了省钱,没买吃食吧。”沈沙贴着陆封的耳朵问道,这个小道士听力好像很好,所以他也不敢大声说了。
陆封看了看手里的炊饼,有点犹豫:“要不,给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