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西峡一别已过十九日,小卿儿和月遮驾着踏雪无痕兽一路风雨无阻终于进了湖北边界,来到了石桥镇。之前相约明日见面,可偌大的襄州想碰面,无疑是做梦娶西施——想得美!但是干着急也没用,所以打算在石桥镇先寻了个住处,明日去襄州知府的府衙问问。
一来是,十二如果路上没有偶遇其他事的话,肯定会去府衙等待。二来是,如果真遇到其他事,那借府衙的力量寻找起来也方便。
简断截说,一夜太平。转过天来,金轮悬空,小卿儿和月遮依计划赶奔府衙。但是,且放心!只要小卿儿出现的地方,没有没妖精的。要都太平了,他也就不用南下衡州了。况且,啥都顺利,那收视率就不顺利了!
就在他们俩刚出石桥镇的时候,路边草窠里就有动静……小卿儿冲月遮一努嘴儿,月遮探步往前,分开杂草,别忙!这回不是毛毛虫,而是一只猫,一只极其可爱的小猫,随着杂草分开,它是一蹬腿窜出扑向月遮。然后,再一翻身跃至一旁树上。
常听人说“黑夜温柔得宛若黑猫”,可今日这只灰黑梨花猫温柔得若琉璃夜幕中的一场美梦。
褐紫双瞳,月牙如钩,仿佛轻风拂湖层层浪,冰雪浸酒阵阵殇,感伤而空灵。毛茸折耳黑偏紫,玲珑灰尾如柳丝。总之,凝眸而视时便觉得眨眼都是损失,我敢保证,这样的小猫遍寻天下也绝无第二只。
“月遮……”小卿儿嗓音些许混浊,目不转睛盯着灰黑梨花猫的左后腿,“它受伤了。”小猫蜷着身子舔舐伤口,应该是穿梭在灌木丛中时被树干的倒刺划伤的。
月遮其实也束手无策,她虽说也是只猫但又不是兽医,会得病不会治病,况且隔行如隔山呐!她摇摇头,无助的看着小卿儿,耸耸肩,说道:“你看它还活动自如,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咱走吧!”
小卿儿平日里也没这么心软,怎知今天看见这只小猫爱得就不行!他咽了口吐沫,好像自己做了很多挣扎似的,然后说道:“这个地方有山吗?”月遮不情愿点点头,当然有山,鹿门山呐!“走吧,山中必然有芦荟,取其汁来帮它止血。”小卿儿言毕,灰黑梨花猫轻声一喵靠在他怀里,小爪子搭着他手臂,尾巴垂下点在他腰间丝绦上,一副悠哉悠哉的呆样好像受伤的不是它似的!
月遮猛地嗓子眼返上来股股醋酸感,眼睛也有点干涩。她看着这只灰黑梨花猫腻歪在小卿儿怀里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真想打一架!
这就快和十二碰上面了。要么说,无巧不成书呢!特定的安排必然有特定的结果,特定的结果也必然有特定原因,所以兜兜转转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三言两语,小卿儿和月遮来到了鹿门山的山脚。
灰黑梨花猫蜷卧在小卿儿怀里,尾巴很温顺的翘起来,眼睛一合一闭些许困倦。这猫啊都这样,但要是瞪着大眼,尾巴摇得厉害,赶快放开它,说明它不开心了!但是这只小猫不是,很温顺很享受在小卿儿怀里的感觉。这跟个人月遮生气嫉妒了。所以一路上,任凭小卿儿怎么说话,月遮都嗯啊的敷衍过去,要是严重点的时候连话都不说。
还记得,鹿门山脚下有一只七彩羽毛黑眼圈,名字叫耗子的雕鸮吗?清心禅师一句话,它一晃十年不敢松懈,瞪眼连日翘首以盼“二金”早日拜访鹿门山,才算得是不负清心所托。等小卿儿和月遮到来,它依然倒挂树梢,无所事事。
“你是这鹿门山的守山神?”小卿儿果然朝廷命官,谈吐间都是礼貌和温雅。雕鸮上下打量小卿儿,半晌无言。
“敢问山神,这鹿门山中可有芦荟吗?”小卿儿断定雕鸮非比寻常,不是山神,也得是哪路神仙,否则岂有七彩羽毛黑眼圈的外貌!他是不知道十二和雕鸮比瞪眼啊,这要知道了,估计神仙的形象也就全掉地上咯。
雕鸮依然无语无言,待小卿儿和铃铛转头要走,一侧身的功夫,雕鸮看见他怀中小猫,腿部淌血,这才张口说话:“芦荟,非名贵上等药材,这山中遍地皆是。我身后即有两株,治它腿伤绰绰有余。”
小卿儿会然一笑,笑得无比走心。月遮本要替小卿儿去采芦荟,没想到反倒被他拦下来,远远看着大唐钦差俯身哈腰采芦荟。嚯家伙!小卿儿这是往火枪口撞啊,好在月遮忍下来,否则非得开启世界大战不可。
待一刻而过,灰黑梨花猫明显后腿感觉有了力气,点了一下小卿儿胳膊跳到地上,来回走了两步,坐在地上舔几下,总之本来就非大病大疾,再经芦荟,想必很快就好了吧!但这都不叫事儿了。唯独小猫的眼神让小卿儿和月遮有点含糊了……
它尾巴翘得极高,宛如朝天一柱,按理说这是很温顺的样子。但是它前脚掌露出爪子,眼神中错综着迫不得已和不舍相依,一步一脚印,渐行渐远。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声吼,那一刹让小卿儿思绪万千,是无能为力,绝不是农夫与蛇。
“月遮,你与它同为猫,那你可知这只灰黑梨花猫心中所想吗?”小卿儿长舒一口气,眯缝眼儿目送猫儿离开。
月遮摇摇头,眉头紧锁,表情非常凝重。看样子即便是知道也不打算说,但她还真不知道。
“圣上差我南下衡州,解薛延陀所聚妖精力量。我身负重任,夙夜思虑,当以救大唐于水火为先!但今日猫儿眼神之坚定,步履之踌躇,让我顿感无力。且不论原因为何,一只猫我都不能明白其心之所想,又何谈妖精?”
雕鸮目睹一切,不由得心中也若有所思:自打从小仙境至此十年之久,一心不负清心禅师,日夜而待“二金”到来,说实在的,我也略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待到命中之人?
雕鸮仰天而叹,眼睁睁看着一朵朵云彩悠然飘过,无比的渴望自由哇!再等到低下头来时,它打眼一瞟,眼神就落在小卿儿身上。
“朝廷钦差,你是御下妖师?”雕鸮虽然在这鹿门山脚下被软禁一样,但是消息还是蛮灵通的,不过它并不是想问小卿儿是谁,而是死死盯住了圣霄柱,“你腰间的那根短棍是……”
“哦?你说圣霄柱吗?”小卿儿话音未落,雕鸮眼睛四射金光,全身的血都堆在了太阳穴上。
“圣……圣霄柱!你你你你你去过小仙境?”
“去过?哈哈,我在那里长起来的!”
雕鸮跟听了一宿鬼故事似的,又惊又喜!可不是嘛,这得十年没回去过小仙境了。更何况,之前也有介绍“山藏异兽天飞凤,陆跑怪物海底龙,穷奇毕方鹦鹉狡,鸾鸟饕餮麒麟狰。”几乎没人到过那里,就算上天发善心了,到了,在岛上也绝对无法存活!
“圣霄柱……吐息泉?你莫非,你你……你认识清心禅师?”雕鸮扑棱翅膀,停在小卿儿面前一尺的位置。
小卿儿瞬间面沉似海,他一生一世恐怕也不得忘怀。虽然禅师圆寂于理无关小卿儿,但他依然难以释怀,总觉圣霄柱今天在他手里都是清心禅师用生命换来的……所以,雕鸮提到清心禅师的时候,小卿儿两滴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地,溅起了往日那般历历在目。
“清心弟子磨难定,一人禅修小仙境。百载不问红尘世,方可化难见天明。若遇金疤一婴孩,功亏一篑尽数倾。若愿寻得柳岸明,惟有一命还百命……”小卿儿仰望云霄,缓缓念出达摩祖师写给清心禅师的话,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像是过电影一样闪现在脑海中。
小卿儿蓦然撩起自己的衣角,五指扣在腰上,恨不得把这金疤给撕碎了!想当初,要不是金疤婴孩,清心禅师就不会功亏一篑,九十七年啊!小卿儿洒泪嚎啕,将圣霄柱竖立土中,一柱擎天。“禅师,小卿儿誓守圣霄柱,您……安息吧!”
忽地,金疤是金光四射,万丈光芒,似熊熊烈火又似悬空骄阳。直至一道金光似箭射流星打在雕鸮的身上,七彩羽毛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映的天空都闪烁七色光……再一转眼,雕鸮倒吊树梢是鼾声四起,十年光景一闪而过,它合眼睡着了……
原来如此!“二金”并非是他人,一是抱着金葫芦的松鼠,而是有着金疤的小卿儿,他们俩一前一后赶脚上了鹿门寺。所以雕鸮不负清心所托,终是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十年得见的金二郎!
那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清心禅师在圆寂之后托梦雕鸮,让它等“二金”呢?那小卿儿和松鼠俩人冥冥中就有一段缘分,可这缘分的源头是谁呢?别着急,等小卿儿上了鹿门寺,谜底也就全解开了。这一解,解的可是几十年的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