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玄朝士兵一时齐动,
气势如虹,刀锋如林。
身穿皮甲的真蛮,登时乱刀加身,
其衣甲洞破成渔网,浑身皮肉像是梨过一遍的土地,
刀伤似沟壑,可见白骨,血呼淋漓。
“哈哈,小小真蛮,不过如此。”
一个玄朝士兵面色发红,大声豪啸,神情睥睨。
“看到没有,兄弟们,只要咱们团结起来,劲往一处使,刀往一处砍······”
周伯龙抬手一挥,朗声说道。
“巴布里哄寿限无寿限无大人说得太对了,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难折断。”
先前发声的玄朝士兵,用力点头。
其余之人,也是嗷嗷啸叫,瞳孔放光,
夜色悠悠,犹如一群恶狼。
“慢着,这个真蛮好像还没死。”
忽然,有一名玄朝士兵,瞪大双眼,指着已是一团肉泥的真蛮,吃惊地大叫。
众人侧目,才注意到,即便失去了大半个人形,真蛮的身体仍是屹立不倒。
“他······他好像在呼吸。”
又有一名玄朝士兵,指着真蛮肉泥似的身体,惊恐地喊道。
真蛮的胸膛,一片刀伤,横竖交错似棋盘,将森白的肋骨,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白骨之下,模糊可见的深红色肺叶,在缓慢地膨胀,收缩。
呼呼呼——
隐隐约约的,一种悠长低沉的呼吸声传入众人耳中。
方才热情高涨的玄朝士兵,面色登时齐齐大变。
“难道,他还没死?”
有一胆小者,更是语声颤抖,手中的长刀的刀柄,也像是抹了油一样,怎么也抓不稳。
周伯龙眯起眼睛,微微一打量肉泥似的真蛮,立刻皱起眉头。
那真蛮虽然被砍了几十上百刀,身上的肉可以直接下锅做手打肉丸,可是在其身下,却并没有多少鲜血滴落。
他身上伤口处的血液,颜色不似常人的鲜红,反而带着一层淡淡的灰色,质地仿佛是经过曝晒的糖浆,粘稠厚重。
猛地一看,真蛮像是浑身糊了一层暗红色的胶水。
“糟糕!兄弟们,赶紧接着砍他。”
周伯龙想到了什么,身体像是触电了一般跳起来,抓起长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肉泥似的真蛮身上砍去。
马上,就有玄朝士兵跟着周伯龙在真蛮身上劈砍。
跟上一次不一样,当周伯龙的刀砍在真蛮身上时,掌心顿时传来一股阻力,好像他砍得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人形的硬橡胶。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沉闷的,像是木棍敲打在牛皮上的声音响起。
真蛮的身体在十几柄长刀的劈砍下,发生晃动。
一刀,两刀,三刀······
周伯龙掌心,感受着持刀挥击的阻力,越来越大,
每一刀下去,再收回时,刀身都会沾上真蛮粘腻的血液,拉出无数道细丝,
那感觉,就像是把刀捅进装满麦芽糖的木桶里,
在进入时,会有拒绝的阻力,
在抽出来时,会有挽留的拉力。
我脑子装得都是什么?
周伯龙晃晃脑袋,把长刀由酸麻发胀的右手换到左手,
即使是大乘期的麒麟臂,也不能长时间的干抽糖拉稀的活。
“呵呵,一群低等的猪狗,我最喜欢在你们满怀欣喜的时候,再出手打破你们的幻想,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你们的血液才是最甘美的。”
一道充满高傲和不屑的声音响起。
刚刚任人劈砍的真蛮,张开嘴巴,脱落了半张脸皮的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意。
“怪物,啊——”
一名玄朝士兵发出惨叫。
惨叫入耳,还不待周伯龙有所反应,一条赤红色的胳膊直直打来。
砰。
周伯龙胸口一痛,整个人便倒飞出去,扑通一下子砸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一时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他只能转动眼眸,用视角的余光看向真蛮的方向,一眼之下,心头狂震,
恐怖,怪异,也不能形容其眼中的的景象。
全身血肉模糊,依稀可辨人形的真蛮,抬手扼住一个玄朝士兵,张开空洞洞的嘴巴,发出无形的吸力。
“狗蛮子,我······”
奋力挣扎的玄朝士兵,立刻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呆立不动。
而后,一团团赤红的鲜血从其七窍溢出,以违反万有引力的方式,盘旋飞舞的落入真蛮口中。
短短几息,真蛮全身的伤口,长出白色的肉芽填补缺漏,流淌出的浓稠粘腻的血液,也跟软体动物蛞蝓似的,收缩回体内。
扔到手中变成干尸的玄朝士兵,恢复一新的真蛮,抬眼扫过在场的玄朝士兵,如同打量着自家的菜地,
“你们,惹怒了我,罪该万死。但是我,多伦格,黑山之狼,却是一个有慈悲之心的人。
长生天在上,我准备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杀了我的两个奴隶,所以要有两人补充奴隶的位置。”
“那······那另外的人呢?”
一个玄朝士兵,嘴唇哆哆嗦嗦的问道。
“另外的人,”
真蛮多伦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嗤笑道:
“哈哈,作为冒犯我的代价,只能去死了。”
“老子和你拼了。”
随着一身怒吼,从另一个方向,有一个玄朝士兵挥刀扑了上来。
“垃圾。”
多伦格头一歪,闪躲刀锋。
刀光闪过,他的肩膀中刀。
“我砍到他了。”
出刀的玄朝士兵,眸光一喜,欲要抽刀再砍,而刀身却是纹丝不动。
多伦可脖子一弯,用颈部夹住肩膀的长刀,伸手一抓,便抓住了出刀的玄朝士兵。
先前恐怖怪异的一幕,再度上演。
一种绝望的情绪浮现在众人的心头。
擦了擦嘴,多伦格拔出镶嵌在肩膀骨缝里的长刀,赫人的伤口中,肉芽淅淅索索生长,转眼填满伤口,
“我提醒你们一句,我只需要两个奴隶,而你们现在还有八个活人。”
此言一出,剩下的玄朝士兵,互相对视,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难以隐藏的杀机。
“哈哈哈······”
圆脸焦肤的玄朝士兵摇摇头,发出一阵饱含失意与悲哀的笑声,一手将长刀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拍打着刀背,幽幽道:
“自打我从家乡逃出来,我就发誓,我可以饿死,可以被人打死,可以走路跌死,但是唯独不可以做别人的奴隶。
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语罢,其持刀在颈间一抹,血花迸溅。
“还有七个。”
多伦格悠然道。
“唉,但愿我到了阴曹地府,阿爸阿妈还能认我这个儿子。”
一个大额头的玄朝士兵将长刀横在颈上,怅然若失。
这便是古人的骨气吗?
周伯龙心生感动,同时思维极速转动,
有哪里不对,这个蛮子和我见过的武者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唰。
刀光闪过。
“啊——”
一声惨叫。
方才自刎而死的大额头玄朝士兵,在最后一刻,调转刀锋,一刀砍向了身边的同伴。
“还有六个。”
多伦格的嘴角,一抹得意地笑容,一闪即逝。
“巴布里哄寿限无寿限无大人,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一个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走向周伯龙,手中的低垂的长刀,一缕缕鲜血汇聚到刀尖滴落。
躺在地上的周伯龙,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我想长命百岁,可以吗?”
“嘿嘿,你想得到挺美。”
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抬起胳膊,手中的长刀重重落下。
原本重伤不能动弹的周伯龙,猛地一个懒驴打滚,转到一边。
砰。
长刀砍在地面,土石飞溅。
“乖乖等死不好吗,巴布里哄寿限无寿限无大人,你这样滚来滚去,我是不能一刀砍死你的。”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无奈道。
“我想通了!”
周伯龙高声道。
“想通了就好,早死早超生,晚死多受罪。”
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面露微笑。
“快去砍那个真蛮,他绝对有病。”
周伯龙看向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目光真诚,
“你相信我,我见过真正的武者,身体的自愈能力和他完全不一样,他的血太干了,吸得血越多,他死的越快。”
他终于回想起了在安泰古墓遭遇的武者刺客。
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面露迟疑,
“你没骗我?”
“咱们是兄弟,我岂会骗你。”
周伯龙催促道:
“那个真蛮已经到了极限,他不能再吸别人的血了。”
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咬咬牙,
“我信你,其实我也不愿意自相残杀。”
远处的多伦格,正一脸平静的看着众多玄朝士兵挥刀相向,眸光闪动着极尽狡猾的光芒。
“狗蛮子,纳命来。”
一个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脱离人群,举着长刀向他劈来。
“无谓的反抗。”
多伦格空手夺刀。
刀势迅猛,一下子将其手掌劈裂。
头发枯黄的玄朝士兵瞳孔冒光,
“巴布里哄寿限无寿限无大人说的是真······”
一阵无形的吸力袭来,
他的七窍涌出血雾,汇聚成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