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温水拿下嘴里的草根，捻了捻手指上的湿泥土，嫌弃的皱起眉。
电话那头夏未尧招呼他：“出来玩么？”
“嗯？”温水问，“去哪儿？”
夏未尧道：“就搁一夜随便玩玩，人也不多，你来不来？”
一夜是个小网吧，处在一北中学后门一百米远的地方，因为靠着学校，生意还挺好。
价格也很高。
“没钱，不去。”温水望了望天，心情颇为复杂。
如果不去一夜，就得回住处面对舅妈张臭脸，他宁愿花两个钱。
但是暑假工刚辞，钱还得留着高中花销。
虽然舅舅每月也有固定往他卡上打生活费，但他没动过。
本来就白吃白喝让人看着不舒服了，再花舅舅家的钱，他自己都会看不下去。
“有人请了，都快开学了，你真不来聚聚？”
那个有人，指定就是夏未尧自己了。
花他的钱，温水毫无心理负担。
温水估摸着算了下时间，起身把垫底下的旧告示合着草根揉成一团，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来了。”
七八点的时间一夜正热闹着，一堆学生样的人聚在门口，但不妨碍有扒手混在里面。
“嘿，小子，”温水用力抓住一个刚准备动作的扒手，勾起唇笑了，“偷谁的呢？”
那小孩儿小脸皱成一团，弓起身用尽全力甩手也没甩开。
小孩儿断断续续的为自己辩解：“哥、哥哥，我没、没有，你先—嘶—松开！”
温水冷笑，一手抓着他，另一只手往小孩儿兜里摸了摸。
鼓鼓的，成功率还挺高。
温水一掏，三个包在手上展开，松开手打开看了眼，挺巧，两个都是夏未尧手底下的人呢。
“尧妹，”温水往夏未尧的方向喊了一声，“你过来。”
夏未尧停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温水垂眸把包打开，递给夏未尧，不认识的那个扔回给了小孩儿。
“拿好了，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温水淡淡说了一句。
“谢、谢谢哥。”那小孩儿点头哈腰，尴尬的笑了笑，没为自己辩解。
温水没在理他，夏未尧皱眉看着，从兜里拿出张卡递给温水。
卡黑色打底，上面写了几个小字。
一夜网吧SA，14。
温水接过，看清后笑了下，又瞥了夏未尧一眼，嗤笑一声：“眼熟么？”
夏未尧拧着眉，“他俩今儿个来了么？”
温水拍拍袖子，轻声嘲道：“你自个问问，我晚上在这儿熬一夜。”
夏未尧看了他一眼，暂时收起情绪舒开眉：“怎么了？”
“唉——”温水叹了口气，往一夜里面走，边走边慢慢道，“回去看那几人脸色么？我今天没这个心情。”
夏未尧轻声笑笑：“那去我家住两天呗？”
温水挑眉：“你父上那儿怎么说？他不怕咱俩搞一块儿去了？”
“啧，”夏未尧放下手，语气冷淡，仿佛事不关己，“他知道我和小秀的事儿了，现在巴不得我和你搞一起呢。”
温水脚一顿，一想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程云秀太“干净”了，自己好歹跟着夏未尧一起混的，他也能放心点。
“那不行，”温水往14号位置上一坐，“咱俩不可能的。”
“是啊！”夏未尧道，“他自己现在什么不能干就干什么，管我还管的挺严。”
夏未尧临结束还啧了一声。
温水打开游戏，低头登录，平静道：“他这半辈子心血差不多都在这儿了，最后两年就指望这还能做大点儿。”
夏未尧用力一拍桌子，低声怒道：“那也不能卖……卖那些玩意儿啊。”
“那靠你养老？”温水转头瞥他，“要我我也不靠你，你一看就靠不住。”
“啧，有你这么说我的么？”夏未尧不乐意了，皱着眉，很是不解，“我哪里不靠谱了？”
温水闻言偏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噗嗤一声笑了下。
夏未尧瞪着他，“你笑什么？！”
“诶，实话。”温水偏过头摁键盘，静了会又低声威胁了一句，“你要敢碰这玩意，程云秀不说，我都先废了你。”
夏未尧顿了下，正色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么？这都不是人干的事儿！”
“啧，”温水没信，转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觉得你两年前干的那件事儿是人事么？”
夏未尧语塞，讪讪笑，道歉的可快了：“当时年轻气盛，一时糊涂，酿成这种大错，但是……我不后悔。”
“是，”温水不急不躁，“你好歹扪心自问一下，这事儿……要不是发生在程云秀身上，你现在会在哪儿，自己好好想想。”
夏未尧默然，略显狼狈，沉吟片刻后低声嘟囔了一句：“要不是小秀我也不会这么干啊……”
温水闻言，被他气笑了。
你还觉着自己挺有理啊！
温水低头打游戏没在搭理夏未尧。
夏未尧往15号位置一坐，一眨眼就把刚说的话忘了，主动挑起话题：“来呗，我拉你，双开行吧？”
“都行。”温水无所谓，进了队伍秒点准备。
排了一分多钟两人才进去。
“中单？”夏未尧按以往对温水的了解，点在没被ban掉的发条上，“你帮我拿瞎子。”
“不用，”电脑屏幕暗了点儿，温水眯起眼睛，“我打辅助。”
夏未尧转头惊讶的看了眼温水。
网吧灯光偏暗，还是暖色的，打在温水脸上影影绰绰。
“有意思啊！”
两人打了一晚上游戏，一点多的时候来了个人，问他俩要吃点什么。
夏未尧游戏正打的上头，语气有些激动：“两份麻辣烫！我请！！”
温水没回应，屏息凝神，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操作。
凌晨三点麻辣烫还原封不动的摆在桌上。
“一波了一波了！！”夏未尧眼睛微微瞪大，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电脑屏幕。
十几秒后，游戏结束。
“nice！”
夏未尧一甩鼠标，往椅子上一躺小喘着气。
温水松了口气，拿过边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诶，”夏未尧偏头看温水，“你什么意思啊？”
温水抬眼，疑惑道：“什么？”
“不是你打一晚上辅助了，”夏未尧笑着，“怎么了？要转去辅助啊？”
温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没回反问道：“你觉着辅助怎么样？”
“嗯……”夏未尧手指点着桌子想了想，莞尔，“你辅助也可以，打的还不错啊。”
“嗯，”温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还是接着打中单吧。”
夏未尧顿了一秒，侧过脸笑了：“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呢？”
温水挑了挑眉，把边上麻辣烫拿过来，推给他一碗：“先吃。”
夏未尧哼笑两声接过，摸了一下就紧皱起眉：“这都凉透了！”
“啊？”温水嗦了一下，边拿纸巾擦边道，“别挑，味儿还在。”
夏未尧拧着眉打了个电话，挂了之后把那碗推给温水，弯着眸子诚恳道：“还没饱吧？这你吃，别客气！”
温水正拿手机回消息，闻言抬眼看着夏未尧，皮笑肉不笑道：“小秀刚还和我聊天呢……”
“等会儿！”夏未尧脑子里光一闪，一拍桌，大声喊道，“你和谁聊天呢？都几点了他还不睡吗？！”
夏未尧拿出手机，迅速给程云秀拨了个电话。
温水一顿。
完了，好像说错话了。
他垂眸默默打下两字，发送。
S：保重。
这消息石沉大海，好半天都没回过来。
“喂？”夏未尧收起凶神恶煞的脸，柔声问道，“还没睡啊？”
“我在家里呢，”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夏未尧回过头瞪了温水一眼，声音还柔着，“对对，温水也在。”
网吧声儿挺大，温水靠在椅子上憋着笑。
“啊……行，那你接着睡吧。”
“好好，挂了，明天见明天见……”
挂了电话，温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温小水我操你大爷！！”夏未尧手机都还没放下，眼睛一瞪怒吼出声。
“诶诶，”温水笑着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在听，“大爷我在，我在……”
夏未尧喘了口气，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道：“你他妈骗我呢？他都睡了！！”
温水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配合着程云秀演，歉然道：“不好意思，我真没猜到你关注点在这儿啊……”
夏未尧坐下来，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麻辣烫身上，咽了咽口水。
饿了。
夏未尧拿过来，连冷的也不挑了，瞬间往嘴里送了两筷子。
夏未尧被辣的微张着嘴，叹道：“爽啊！”
温水笑笑。
还行，结果都是一样的。
手机振动了一下，温水看了眼，程云秀回了消息。
Y：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