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早的夏未尧就打电话过来，温水当时正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抽着鼻涕。
“还没到呢？”夏未尧啧了一声。
温水裹紧自己，抽了下鼻子，哑声道：“干嘛啊？”
“我靠！”夏未尧震惊，“你他妈这叫了一晚上吧？”
“傻逼。”温水皱眉骂了一句，风从窗户吹进来灌到嗓子眼里，痒痒的，他咳嗽了好一阵儿。
“没叫啊……”夏未尧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可惜，等温水咳完他才幸灾乐祸的问道，“感冒了啊？”
温水脸涨的通红，连嘴也不想张了，用鼻子“嗯”了一声，细若蚊绳。
“嘶——”夏未尧抽了口气，懒懒笑问，“要不要哥去看看你？”
“滚。”温水冷下脸。
夏未尧笑了，声儿从手机里传过来，听的温水牙痒痒。
夏未尧道：“还行，还有精力骂人。”
温水揉了揉鼻子，没搭理他。
“所以——”夏未尧淡然问道，“晚上生日聚会你还来不来了？”
温水的呼吸粗重，夏未尧那头都能听见。
温水冷冷道：“你看我……”
“小秀的。”夏未尧补充了一句。
小秀的生日聚会。
温水默了几秒，抽了下鼻子，哈了口气：“几点？”
夏未尧哈哈笑了一阵儿，报了个时间，揶揄道：“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小秀有什么了？”
话里玩笑意味居多，但温水还是皱起眉，沉声道：“别随便疑神疑鬼。”
“奥奥！”夏未尧笑笑，立刻转移话题，“晚上什么时候过来？”
“看情况。”温水道。
挂了电话，正好轮到温水，他拿着东西进去。
38.9度，看的老医生都皱起眉，叮嘱他：“药按时吃，不要仗着年轻就放纵自己……”
温水心里一暖，连连点头：“好，知道了，谢谢您。”
老医生抬头递给他一张单子，叹了口气：“去拿药吧。”
拿完药排队挂点滴的时候，舅舅穿着一身西装，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怎么样了？”舅舅皱着眉，语气不满，“昨晚上没回家么？”
温水一怔。
温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昨晚上他看见消息就赶回去了，结果门锁着，他在外面坐了一晚上。
就成现在这样了。
“没回去。”温水笑笑。
舅舅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他脱口道：“你现在这么不着家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温水深呼吸了下，嗤笑，“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家啊？”
舅舅愣住了。
他不知道打小听话懂事的侄子今天是怎么了。
温水偏过头，抽了下鼻子，商量道：“我父母不是给我留了一间屋子么，我……”
“不行！”舅舅厉声打断他。
温水不说了，转回来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是……”舅舅也发觉自己语气重了，刚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着眸沉吟不语。
温水起身往前面走了两步，下一个就到他了。
挂好点滴舅舅没走，也没开口。
“舅，”温水坐在椅子上，拿着杯护士小姐姐给的热水，淡淡道，“您去工作吧，别耽误了。”
“你要搬过去也……也、可以……”舅舅终于开口了，抬抬手想碰一下温水的肩，被他偏身躲开了。
温水抬眼目光灼灼，紧盯着舅舅。
舅舅家只要有自己在的场合每个人都不自在。
分出去单住是四人乐见其成的事儿，他自己也挺想分开的。
“有条件吗？”温水指腹摩挲着纸杯壁。
舅舅一脸为难，最后点点头。
“真出去了啊？”电话那头夏未尧笑着又问了一遍。
夏未尧对温水家里的事门儿清，一家五口四个都不待见温水，现在温水能出去单住他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真的啊。”温水还算矜持，在第一时间只告诉了夏未尧，程云秀。
“也不错，”夏未尧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温水想了下，道：“这两天吧，后几天开学了，没时间。”
夏未尧一笑：“要不要兄弟们去给你暖房啊？”
温水道：“不带人我都可以。”
“那不成，”夏未尧啧了一声，“三个人不热闹啊。”
温水垂下眸默然，他现在真的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了。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夕阳落幕，整座城暗了下来，霓虹从角角落落升起，五彩斑斓。
横南机场人头攒动，从D城至N城的飞机刚刚落地。
林书脸上挂着浅笑，迈着沉稳的步子，拉着行李从里面出来。
刚出门，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人朝他招了招手，大喊道：“大哥！我在这儿！！”
林书往声源处看了眼，受着一路人的目光淡定的在那人边上站定。
林书一身慵懒，把行李扔给他后，揉着脖子打了个哈欠，含糊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那人乐呵呵的，往不远处一指，“车在那儿，走吧。”
一路上开开停停，出机场后就没通顺的开过百米路，堵得慌。
林书眸光很暗，盯着窗外没移开过。
车又停了，那人偏头看了林书一眼，笑着问：“这次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林书目视前方，懒懒道：“前两天梦见在这儿有好事发生，就回来了。”
“什么梦？”那人挑眉，车子挪了一下，“还是那个小孩呢？”
林书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笑了笑，半真半假。
车漫无目的的开了一路，那人在边上一停，才想起来林书那祖宗没说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啊？”他打开窗户，拿了支烟出来。
“嗯？”林书微微睁开眼，神情恍惚，“到哪儿了？”
那人往窗外吐了口烟，轻声道：“快到南湾了。”
“嗯，”林书偏头笑了笑，“去风正吧。”
下午四点夏未尧就已经开始一个个打电话催人了。
温水两点多就被夏未尧三个电话叫着去喝下午茶。
温水心里挺不情愿，但迫于夏未尧的淫威，他还是在那儿头晕脑胀的坐了一下午。
“你吃什么？”夏未尧把小单子递给温水。
夏未尧和程云秀已经在这儿坐半天了，桌上摆着两杯凉咖啡。
温水来的时候多穿了件外套，又怕传染他俩，还戴了个口罩。
温水没接小单子，直接道：“牛奶，温的，微糖。”
“你再看看，”夏未尧把单子往前面递了点儿，一笑，“有小蛋糕什么的，你不是爱吃甜的么？”
“我现在……咳咳……咳……”温水没说完就没完没了的咳了起来，只能摆摆手。
夏未尧皱眉，要了杯白开水递给他，“你去医院看了么？”
“去……咳、咳咳……去了……”温水脸通红，大喘着气，由于戴着口罩，声音听起来特别大。
程云秀蹙着眉：“你把口罩摘了。”
“……不用，”温水揉了揉脸，喝了两口水后又把口罩带上了，闷声道，“把单子给我吧，我饿了。”
夏未尧递给他，强调道：“你真可以摘了，我俩体质还行，没这么容易传染。”
温水接过摇了摇头，没说话。
夏未尧和程云秀对视一眼，程云秀无奈一笑。
屋子里人来人往，温水看了半天也没想好要吃什么。
最后选好了，递给夏未尧，夏未尧一看，笑了。
“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师傅不在，你得重选了，”夏未尧递回给他，好笑道，“你还挺会选，哪个不在挑哪个。”
温水皱皱眉，没接：“那你随便挑两个吧。”
夏未尧看了他一眼，摇着头笑笑，随便点了两个。
阳光从窗玻璃外面照进来，撒在桌上，苏打水在玻璃杯里冒着气泡。
他们俩纯粹来这约会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非得带个温水。
温水吃完东西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要睡不睡的。
“诶诶，”不知过了多久，夏未尧拍了拍温水的脸，“起来回去了。”
“嗯——”
温水蹙眉，片刻才把眼睛眯出来一条缝，一脸的不耐烦。
温水一挥手把夏未尧的手拍开，嫌弃的摸了两把脸，“滚。”
夏未尧笑了：“你还回不回去了？”
上车的时候温水坐在副驾驶，另俩人坐后面。
车还没启动，司机师傅扶着方向盘看看边上这个，再看看后面两个。
终于忍不住看着温水问了一句，“空调要不要再调低点？”
温水出来后被那风吹了两步路，脑袋更昏沉了，耳朵也鸣，没听见，闭着眼靠在上面假寐。
夏未尧抬眼看了一下，礼貌道：“不用，他有点烧，脑子不行。”
司机师傅迟疑的点点头：“哦哦。”
车点火了，司机师傅往窗外探了一眼，打了个拐弯，“你们去哪儿？”
夏未尧嘴角微扬：“风正酒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