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朱淑真恼怒地瞪着朱松和江芷玲。
不过是参加诗会比试而已,也能遇到这对恶心的狗男女!朱淑真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但是即使不为了那奖品,今天她也要好好教训某人一番!
打定主意,朱淑真上台了,喜欢热闹的魏玩也跑上去,三位护花使者自然只能跟着上台。
初时,只是简单的对对子、猜字谜,随着比赛的进行,其他参赛者纷纷落败下台,台上只剩下三队人马——朱松和江芷玲夫妇、朱淑真兄妹及魏玩曾布这对未婚夫妻。
主持人清了清喉咙,说:“各位,注意了,这是最后一题,胜出者将独得今晚的奖品——狐裘帽一顶、真丝折扇一把和黄金十两。”
一听奖品竟然如此丰厚,台下人群煽动,但是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有高手在,所以不敢上台避免出丑。
“赶快出题吧。”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是没有,在台上——江芷玲一面催支持人出题,一面傲慢地扫视其他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其实,刚刚的比试一直是朱松在出力,否则就凭她,算了吧!
主持人也不再吊大家胃口:“今晚是元宵,各位就以‘元宵’为题做一首诗,给大家一炷香时间思考,一炷香之后各位将自己的大作念出来,谁的诗做得最好,奖品就是谁的。”
一炷香时间到,江芷玲抢先开口:
佳人钩帘看闹街,市中珍品一时来。
帘前花架无行路,不得缠头终不回。
好个“不得缠头终不回”,这一开口就说出了自己对奖品势在必得的决心,却未免托大。
主持人的脸色暗中沉了沉,他设这诗会比试,原意是以文会友,奖品只是博彩,想不到这夫人这么功利,还用“缠头”来形容奖品,她当这里是花楼呀!
魏玩也不甘落后。
宝马雕车香满路,玉漏铜壶黄金缕。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众人齐声喊好:“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看似在说众人不无被元宵的热闹吸引,其实也暗示这奖品人人心动,你想拿走还要看他人肯不肯。
朱淑真悠悠地开口:揭天鼓吹闹街东,火树银花触目红,赏灯难得片刻工,不妨常任月朦胧。
这下主持人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大家都是有才识的人,怎会听不出朱淑真的弦外之意:赏灯难得片刻工——难得元宵佳节,大家赏灯游玩都来不及;不妨常任月朦胧——何必去理那刻薄势利的钱鬼呢。
其实这三首诗各有特色,谁劣谁优不好说,但是就意境来说主持人自是偏爱朱淑真的作品,当主持人宣布朱淑真胜出时,江芷玲却不依,理由是比试的三队中,其他两队都只有两人,而朱淑真这一队却是三人,不公平。
台下的人因此嘘声一片——众人的眼睛是明亮的,早就发现江芷玲的诗是朱松事先写在纸上给她念出来的,而魏玩和朱淑真的诗非常明显就是即兴之作,就凭着这随机应变的灵巧也胜了三分。
主持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有人不服,于是提议:“那么就重新比过,这次就三位夫人小姐比试,随胜出的次数最多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几位公子请退到老夫这里来。”
“比什么?”
“琴棋书画。”
江芷玲没有异议,论填词作曲,她不在行,需要朱松帮衬,这琴棋书画她自认高人一等,所以二话不说将朱松赶到一旁。
朱训庭兄弟对自家小妹信心十足,也不多言。
曾布明知未婚妻的才识比自己还要略胜一筹,也自动自发地站到朱家兄弟身边。
第一关,比的是书,江芷玲的书法虽然也工整却缺乏灵气,朱淑真的字清秀飘逸而魏玩的字灵动洒脱同时胜出。
朱训庭一旁看着,自豪感油然而生,不枉当年他手把手教她练字。
比完第一关,琴搬了上来,魏玩对琴艺不感兴趣自动认输。
朱训庭突然想起朱淑真也只是初学琴艺,怕她落败伤心,不禁紧张地暗捏一把冷汗。
朱淑真仿佛知道兄长在担心什么,朝他笑了笑,自信地坐下,信手弹起了前朝香山居士的《琵琶行》。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本朝重文轻武,学子为考取功名争得头破血流,但是历朝以来,能金榜题名却是凤毛麟角,这铮铮琴音,略显生涩,却引起了在场多数落魄的学子的共响。
一曲终了,掌声如雷。
江芷玲脸色不甚好看,还是故作优雅地弹起了前朝皇帝唐玄宗改编过的《霓裳羽衣》,美则美矣,还没弹完,已经有人在下面起哄:“谁不知道唐玄宗贪色误国,这靡靡之音竟敢拿出来弹。”
哄闹声四起,江芷玲落败。
朱淑真独胜。
第三关,棋。
魏玩先和江芷玲对弈,魏玩虽然聪慧却不够稳重,而江芷玲心事缜密,魏玩以一子之差落败。
胜出的江芷玲和朱淑真对弈,朱淑真大获全胜。
轮到魏玩和朱淑真对弈的时候,朱淑真棋艺稍高却不忍心让义姐丢脸,有意退让,两人打成平手。
这一关,朱淑真一胜一平,江芷玲一胜一败,魏玩一平一败,朱淑真胜。
最后一关,画。
江芷玲画的是竹,结果被人讥为“形像而神不像,看是铮铮风骨,实似弱柳扶风”。
朱淑真看着朱训庭,画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赢得众人的喝彩。
魏玩的画是一株寒梅,那傲雪凌风的形象获得众人的称赞。
垫底的有了,但是谁胜出却难定。
主持人问朱淑真:“我注意到你刚刚画画的时候一直盯着那位公子看,还以为你想给他画像呢,为何却画出了一直雄鹰?”
“在我心中,他就是搏击长空的雄鹰,可恨我身为女儿身,无法跟随他一起展翅高飞。”这是朱淑真的心声。
主持人不知道朱家兄妹的关系,竟然说:“呵呵,小姑娘小小年纪志向到蛮高的,想着和情哥哥远走高飞。”
本朝风气保守,怕朱淑真被误会,朱训庭立即上前解释:“老人家,您误会了,真儿是我妹妹。”
“是吗?那倒是老夫眼拙了。”主持人呵呵笑着,只道这是少年郎保护心上人的说辞。
最后,第四关还是朱淑真胜出——主持人的理由是鹰比梅复杂,短短一刻钟,能画出一副鹰图证明小姑娘的画工深。
于是,毫不疑问的,奖品由朱淑真获得。
对于这一结果,心胸宽广的魏玩毫无异议,而江芷玲却输不起,冷声说:“有什么了不起,才学再高也不过是没人要的弃儿。”
“谁说真儿是没人要的弃儿?她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你再瞎说,小心我撕烂你这张臭嘴!”朱定昏知道身世一直是妹妹心头难解的芥蒂,现在见江芷玲又拿此事还说嘴,马上出声维护。
江芷玲料定朱定昏不会斯文扫地当街打女人,于是上前继续挑衅:“哼,我就说怎样?你想打我?打呀!你们朱四一家,没有一个好货色!老的是勾引主子的坏女人,大的窝囊无能,小的一个是坏蛋、一个是斯文败类、还有一个小恶魔。”
这下可好,一声秃驴骂遍全寺!
众人一听,啊,原来是相识,还另有内幕,难怪如此针锋相对,只是这夫人看似高贵,出言却忒刻薄!
朱淑真大怒,她可以忍受别人骂她,却没办法忍受别人欺侮她的家人,她眼冒火花,上前冲着江芷玲大喝。“闭嘴!”
朱淑真年纪虽小,但这一喝,十分有气势,竟将众人镇住了。
半晌,朱松反应过来,不甘妻子受辱,责问朱淑真:“堂妹,你怎么可以不尊重你堂嫂?”
朱淑真指着江芷玲,大义凛然地说:“人必自重人后人敬之。一、我奶奶虽然是偏房,但是她是咱们爷爷堂堂正正收入房的,她江芷玲既然嫁朱家,就该叫她一声姨奶奶,她却目无尊长,辱骂长辈,是不孝;二、她和我大哥本有婚约,她不受妇道,勾搭上你,是不贞不忠;三、她红杏出墙,悔婚不成陷害自家未婚夫,如今青天之下,竟然还敢厚颜无耻诬蔑他,是无耻;四、我和二哥是你堂弟堂妹,她不疼小叔、小姑,竟然因为才学不如人而破口大骂,这是不贤!如此不孝、不贞、不忠、不贤的无耻之人,凭什么得到我的尊重?”
朱松被朱淑真说得哑口无言,他本性不坏,当年被她勾引,一时鬼迷心窍设计陷害堂弟,本来只是想和她双宿双飞,不想事情闹大了,竟然逼得堂弟只能远走他乡,这是他心头的毒刺,如今被朱淑真当众捅破也不敢辩解,只好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妻子灰溜溜地走人。
哦,原来如此!看戏的人恍然大悟,然后有眼尖的人突然认出朱家兄妹的身份来,于是对四年前谣言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