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行吗?”
“不行,密码不对。”
蓝羽琴行里,望思玛和江峪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任凭望思玛按了多少组数字,屏幕上依然不断显示着“密码错误”四个字。
之前在哥哥房间的抽屉底下找到的那个优盘,望思玛一直带在身边,她试了不下百次,还是猜不出那个表格文档的密码来。
哥哥留在优盘里的信息不多,其中有三段十心乐队早期的演出视频,那些视频很早就在网上传播开来,他们也看了好几遍,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还有一张只有背影未见正面的相片,相片里是一对男女,两人衣着干练,举止亲昵,单从背影看仿佛有些年纪,江峪很猜测那个女人就是崔星子,而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却一直是未解之谜。
“我试过我们家里所有人的生日,都不行,就连我哥和我爸妈的银行卡密码都试了。”
“你再想想,思奇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数字,或者……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日子?”
望思玛思考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我哥哥喜欢7这个数字,但是这样的排列组合有上千个,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个试。”
正当两人陷入谜团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江老师,上周打电话给您约的段小姐来了,在V9教室等您。”说话的人是蓝羽琴行新来的前台姑娘阿青。
“知道了,麻烦你先招呼一下,我一会就过去。”江峪拔出优盘,合上电脑。
待前台姑娘走后,江峪摸了摸望思玛的脑袋,然后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给我乖乖练鼓,晚上带你去看电影。”
望思玛捏了捏江峪的下巴,摇了摇说道,“真是不巧,晚上7点我有排练。”
江峪有些失望,“你们乐队真是走火入魔了,你们那裴忻是不是疯了?一分钟都不放过你们,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排练,一点私人时间都不留给你,这不是魔鬼么。”
望思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就是魔鬼,要不是她那么变态,我也站不到北京的舞台上。”
“哦?你这三脚猫水平的鼓手能站在北京总决赛的舞台上,难道不是因为我教的好吗?”江峪有些不乐意,“是谁逼着你每天练基本功的?是谁给你优化曲谱的?又是谁一周三次陪你练鼓还不收你一毛钱学费的......”
“唷。江老师您这是怎么啦。”望思玛见江峪吃起裴忻的醋,突然生出一丝喜不自胜的嘚瑟感,“裴忻可不像你还有邪念,人家对音乐可是有鸿鹄之志而且心无旁骛的。”说完,她朝着江峪的脸颊亲了一口,“不过呢,我还是最喜欢江大师。”
“那是,你又不是那谁!”
“什么那谁?”望思玛紧贴着江峪的脸颊继续说道,“你别看裴忻那么霸道,有时候我觉得裴忻也挺孤独的,虽然乍看之下她什么都不缺,但其实吧,她现在也只剩下我们了。”
“只剩下你们?有莫龄应该就够了吧。”
“莫龄?”望思玛不解,“什么意思?”
江峪笑笑,“行了,不开玩笑了,我还要去见客户,一会回去小心点,到了学校给我回个消息听见没。”
“嗯。”
江峪走出鼓房,顺着蓝羽琴行的走廊来到另一头的VIP教室,前几日有一位自称演艺公司老板的段小姐找到蓝羽琴行,想要洽谈合作六月份的音乐艺术节活动,这个艺术节活动已经在S市举办了多年,每年都能吸引大批乐迷参与其中,只是这次,主办方特地找到了蓝羽琴行,还特别提到了蓝羽琴行的江峪老师。
老板陈志忠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合作机会,于是,就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了江峪。
江峪推开门的时候,段小姐正在和陈老板欢谈着艺术节策划方案,见江峪进来了,段小姐便笑着站了起来。
“江峪。”
江峪心里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眼前的这位姑娘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穿着一袭品质干十足的C家粗花呢裙装,手里还拿着一个H标的橙色手包。
一见江峪,姑娘便分外亲切,“好久不见。”
“梓音?”江峪很意外。
女孩走到江峪面前,从上到下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阿峪,你真是一点没变。”
这位姓段的姑娘名叫段梓音,她有着令人羡慕的背景,比如曾经就读于美国伯克利音乐学院,比如年纪轻轻就在香港成立了自己的演艺公司,比如她连续两年承办了S市的音乐艺术节,当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江峪的前女友。
江峪杵在原地没有接话,陈老板见两人本就相识更加喜出望外,“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江峪,来来来。”他招呼着江峪赶紧过来,“今年艺术节段小姐想推荐我们成为官方合作伙伴,具体方案我看过了,所有的演出器材我们琴行都可以提供,时间上也没问题,置换的媒体资源也很好,机会难得,你跟段小姐聊聊具体的。”
说罢,陈老板捧着自己的暖水壶笑嘻嘻地走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在江峪的耳边说了句,“去年我们被黑弦比了下去,今年可得好好把握。”
陈老板走后,教室里只剩下江峪与段梓音二人,段梓音走到江峪面前,还未等江峪反应过来便从前面一把抱住了他,“想我了没。”
江峪本能地向后退了退,但女孩抱地用力,他没能挣脱。江峪低着头,面色凝重,“松开。”
“我不。”女孩把头倚在江峪肩上,“我回来了。”
“你回来关我什么事?”
“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女孩用力拥着面前的男人,“你不就是喜欢音乐嘛,我可以陪你,今天起,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哦?大可不必。”江峪轻声说了一句。
“阿峪,我知道当时没跟你商量就去香港工作是我不好,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到底说不说正事?”
“你就是正事啊。”
“那说完了没?”
一个身影恰好路过半掩的教室门口。
房间里的女孩突然踮起脚,朝着江峪的的唇上吻去,江峪本能得想要回避,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百感交集,同时又害怕与姑娘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他看见了门外的人,僵直的身体瞬间才反应过来,他的双手伸向身后,不想姑娘仍这么紧紧抱着,甚至抱得他喘不过气来,而门外站着的姑娘此时早已目光如炬,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大爆炸。
他扒开了腰上那道枷锁,“思思!”他追了出去。
走廊上,望思玛甩开了江峪的手,“滚!”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第一次我忍了,这是第二次。”望思玛从未觉得自己可以如此愤恨,她用自己都觉得可怕的犀利目光狠狠地瞪着江峪,“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说完,她走了。
江峪自知百口莫辩,显然刚才的那一幕望思玛是误会了,他想解释,他想追出去,但双脚却因为周遭的好奇目光而没有再挪动。
教室里的段小姐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自己也惊了一下,她有些难过,又有些幸灾乐祸,嘴角随之挂出一丝隐隐的狞笑。
“江峪。”她走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隔壁办公室听到动静的陈志忠老板把脑袋探了出来,“外面什么事情这么吵?江峪,是你学生吗?”他朝门外看看,看到了江峪身后的段梓音,脸色立马转晴道,“哦,是段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段梓音看了看江峪,摇头,“条件什么都好说,江峪先生提的要求我们也都能满足,我关注你们琴行很久了,你们的资质不比其他琴行差。”
“那是啊。”听到段梓音的夸赞,陈老板走出来,“我们蓝羽在这里开了几十年了,这条街没有人不知道我们琴行的,很多街坊邻居都把孩子送到我们这里学音乐,有不少还是慕名从外地赶来的呢。”
“我知道……”
“江老师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老师,不仅自己有乐队,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学生,我们蓝羽随便拿出几个乐队,都是在全国可圈可点的。”
“呵呵,我知道。”段梓音挽住江峪的胳膊,身体也故意贴近了他,江峪不自然地后退一步,还向她翻了个白眼。
“陈老板,我们很聊得来,这次的艺术节我也很放心交给你们蓝羽。”
“那太好了,你们继续聊,继续聊,有需要我协调的尽管吩咐我。”说着,他识相的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几十公里开外的申南大学。
望思玛便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了,刚才,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学校,一路上她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失落终究哭了出来。
莫龄与陶贝贝看到泪眼婆娑的望思玛也焦切地围上来。
在两人的轮番追问下,望思玛才把刚才在蓝羽琴行撞见的事告诉了她们。
“这个江峪,真是看不出来啊。”陶贝贝义愤填膺骂道,“外表一本正经,没想到竟是个渣男。”
“思思,他们真的……吻了?”莫龄也觉得不可思议,“很难想象江峪会干这样的事儿啊?”
“思思都看见了,还能有错?”陶贝贝越说越来劲,“思思,你别难过,这事儿交给我,看我陶贝贝不骂死他!只要你一句话,我让他在琴行身败名裂都行。”
“行了,贝贝,你就别添乱了。”莫龄把陶贝贝推到了身后,“如果今天实在没有状态,就不要硬撑了,还是先回宿舍吧。”说完,她看看裴忻,“你说是吧,裴忻?”
今日裴忻的目光尚算柔和,看着被男人伤透心的望思玛,她突然想到了当年那个可怜的莫龄,而现在的莫龄,此时还安慰着望思玛。回神后,她转向一旁的林南希,“林南希,今天就把键盘上的鼓机开着吧。”
林南希耸了耸肩,然后重新调试起面前的键盘,键盘立刻发出“动次打次”的节奏来。
“不用。”望思玛用外套的衣袖抹了抹眼泪,“不用开鼓机,我可以自己打。”她打开鼓槌包,拿出了鼓棒在军鼓上拍打了几下,“我不会影响乐队排练的。”
“你真的不用勉强......”莫龄再次关切道。
望思玛摇摇头。
“裴忻都给你放假了,你不好好珍惜?”
“不用。”
“真的不用?你确定?”陶贝贝再问。
“你们几个好烦,我都说了可以,再不开始我特么又要哭了。”
“思思......”
只见望思玛抬起头,硬是把要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裴忻看着伤心的望思玛,她是想要安慰她的,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安慰别人应该说点什么,“那最好了,排练现在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