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南的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玛莎拉蒂里坐着一位年轻的翩翩公子,公子穿着浅色高领运动衫,眉清目秀,鼻梁上还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很是斯文。他双手抓着方向盘,不断朝校园里头张望。大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孩女孩们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两眼,随后又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似乎是想知道哪个学院的姑娘那么有本事,能坐到这辆跑车的副驾驶座上。
“梓放,那位令人艳羡的姑娘从远处飞奔而来,她迅速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吧。”
“你跑那么急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怕迟到嘛……”说话的人是陶贝贝,而驾驶座上坐在的人正是她的男朋友,秦梓放。陶贝贝看了看手表,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约的,是不是一点?”
秦梓放点点头。
“不好意思啊,迟到了一会儿。”
“一会儿?”
“呵呵。”陶贝贝开始撒起娇来,“迟到了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呵呵……梓放,下次我肯定早一点儿化妆,你别生气啦。”
秦梓放笑笑,“没事,我都习惯了,所以故意晚了一小时十五分钟出门,刚刚好。”
“这么说,你也是刚到?”
“当然,这里又不能停车,万一给警察贴条了,你又忘记交罚款了。”
“也是。”陶贝贝把包包放到了后排座位上,“车开得怎样,我从外面瞅着你们,很帅哦!”
“6速手自排变速箱,静止加速到时速100公里亦仅需4.3秒,极速则可达310公里……还不错,不过,你们女人买车,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因为它是玛莎拉蒂吧。”
“那是,销售嘴里那些眼花缭乱的性能我是一个都听不懂,但是有一点儿我能肯定,那就是贵的车,至少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系好安全带,走吧。”秦梓放踩下油门,红色的跑车立刻从校门口飞驰而去。
这辆血红色的玛莎拉蒂是陶贝贝在一个多月前用自己户头里的存款买的,花了她一百多万,一百来万对于大多数二十岁出头的学生来说可谓是天文数字,甚至连几个零都得掰掰手指头,但对陶贝贝而言却也不是那么天方夜谭的事儿。
她本来就是个富二代,稍微熟点儿的人都知道她是S市大名鼎鼎的贝斯手杜兴文的侄女,但她父母是做什么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说,你能不能早点把你的车开回去?”秦梓放开着陶贝贝的车有些无奈,“你打算一辈子不跟你姑父姑妈说嘛。”
“再等等再等等。”陶贝贝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姑父前几天刚跟我爸投诉说我乱花钱,若是现在让他知道我又买了辆车,我爸肯定又要骂我,等下个月,下个月我爸心情好点了我再告诉他。”
“那你还急着买。”
“这不是咱俩那天冲动消费么……”
“什么冲动消费呀。”秦梓放摇摇头,“我那是刚需,我买车是用来比赛的,这是我的梦想,哪像你,买了车又不开,放着还贬值,你姑父家有那么多车位么,这不是乱花钱是什么。”
“所以我这不让你开我的车来接我吗?你说市中心每天都堵成这个鬼样子了,你那辆跑车买来有啥用,让你家阿姨开着去菜市场买菜吗?油门都踩不到底,还不是一样放着等贬值?”
“陶贝贝,你想不想去非洲?”秦梓放的话题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陶贝贝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
“非洲?Africa?”
“嗯哼。”秦梓放淡定一点头,“每年放假都被我爷爷奶奶叫去阿姆斯特丹,北欧那块我都呆腻了,其实我最想去肯尼亚看野生动物,你这么想象啊,千米长的角马群为主的野生动物为了生存,一年365天不间断迁徙在塞伦盖蒂草原和马赛马拉草原之间,那场面,我的天……这该有多壮观!”
“听着不错,是比在这里整天看钢筋围墙有意思。”
“你再想想,刚出生的小角马躺在平原上,母角马焦急地舔舐着孩子赶紧站起来,因为后面的非洲狮会闻着血腥跑过来,没能站起来的小角马就会成为下一个猎物……”
“啊……别说了!”陶贝贝捂起了耳朵,“秦梓放,你怎么爱看这个,太凶残了。”
秦梓放一手开着车,一手把陶贝贝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这些都是大自然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律,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不也是鸡鸭鱼肉无肉不欢嘛……”
“这怎么能一样,我可是人。”
“人又如何,人还是从古猿进化的呢,之前还有科学家说人是从古鲨鱼进化而来的……总之,这个世界就是适者生存,你看了之后才能体会到我们人类经过几百万年的进化,最后能站在食物链顶端是多么强大和不容易。”
“那什么时候去?”
“这么说,你是愿意跟我去了?”秦梓放眼中一喜。
“嗯……听着虽然血腥了点,但是大草原不错,最重要的是,还能看到野生的长颈鹿和大象,梓放,到了那边,还得包一架直升飞机吧。”
“这些就交给我吧,你回去准备材料,我们这几天就去申请签证,然后我还要定机票和酒店……”
“这几天?可是,再过半个多月就要乐队复赛了呀!我怎么能去旅行呢?”
“不打紧,我们赶在你比赛前回来就好,绝对不影响你比赛,而且,我们家贝贝这么辛苦,总得好好放松一下是不是?”
陶贝贝犹豫了一下,“嗯,也是哦。”
确实,按照陶贝贝的想法,秦梓放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距半决赛还有足足三周时间,签证等上六七天,往返肯尼亚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天,回来也刚好能赶上比赛,而下一场又是风格编曲赛,陶贝贝算了算,新曲子都排得不下五十遍了,肯定没问题……
回去后,她编了好多个理由向裴忻请假,但是无论她怎么说,裴忻都只有两个字:不行。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陶贝贝,你神游什么呢?”
陶贝贝一下子从梦游中惊醒,原来此时此刻,她还在排练,刚才一直在想肯尼亚旅行的事儿,想着想着她就发起了呆,而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正好给裴忻抓了个正着。
“睁着眼睛都能睡,你是马吗?”裴忻问。
“马……角马……大迁徙……”
其余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不是不是!”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确实神游了一番,因为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裴大人交代自己要去非洲旅行的事儿。
“对不起,刚才失误了,这段重新来过。”
“贝贝,你是怎么做到一心二用的,教教我呗”望思玛开起了玩笑。
陶贝贝吐了吐舌头,“就你话多。”
最后,直到排练结束回宿舍,陶贝贝都没有跟大家提起旅行的事。
今天的排练少了一把吉他,莫龄的右手手指上缠着纱布,两个星期内她都不能弹琴,望思玛本想让她好好休息,但莫龄不肯,还是一早就到了排练房,望思玛常说莫龄跟裴忻已经越来越像,对编曲有着精益求精的执念,但莫龄并不这么想,她只是想多见见着裴忻,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心。
“裴忻,我听思思说,警察在调查何亚维,因为什么事?”
“假琴,芬雅的假琴,他是这家公司的业务员。”
“这个我之前就听说了,芬雅的假琴案不是已经结案了,说是次品外流吗?”
“有人贿赂了警察这件事才草草了之,但是后来有人找到了当年贩卖假琴的人员资料,那个名单里,就有何亚维,还说他欠了四十几万……后来还清了。”
“四十几万……”莫龄吃惊,“裴忻,你信吗?何亚维会做贩假的事,还欠了那么多钱?”
“我知道我不应该相信,可是……可是那个揭发他的人,也是我朋友,我相信何亚维,但我也相信他。”
“何亚维这个人,我从来都不了解他,只觉得他有时候过于自卑,有时候又过于自负。”莫龄摇摇头,“没想到还捅过这么多娄子。”
“是啊,我也不了解他。”
“那你朋友呢,他有确凿的证据没,如果何亚维真的犯了法,他就一定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裴忻沉默了一会,道,“我朋友,出了意外……过世了。”
此时,楼下倒完垃圾的望思玛刚好走上来。
“对不起。”莫龄道,“又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没事。”裴忻看着窗外,回忆,“当时他闯到马路上,被迎面驶来的货车撞倒了,那辆车的车速很快,他又没在人行横道上,所以就......”
站在门口刚要打招呼的望思玛突然停了下来。
“说起这件事,这两年我一直心有不安,当初若不是何亚维喊他去喝酒,他也不会醉酒,他不醉酒,也不会在马路上横冲乱撞,更不会被车撞倒……”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裴忻和莫龄回头一看,是望思玛,望思玛手里的扫帚掉在了地上,正愣愣地站在门口睁着眼看着她们俩。
“裴忻,你说什么?”望思玛走过来,“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韦思奇?韦思奇被车撞的那天,何亚维也在场?是何亚维喊他去喝酒的?是不是?”她的口气中带着深深的戾气和质问,裴忻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表情的望思玛。
“没错,韦思奇出事的那晚,何亚维也在,因为那天就是何亚维把他喊出去喝酒的,没想到韦思奇却喝醉了。”裴忻回答,“望思玛,你怎么了?江峪的这个朋友,你似乎挺关心?”
“我……”望思玛刚想开口说“韦思奇他就是我哥哥,我就是韦思奇的妹妹”,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我……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