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讲解，吴常则若有若无的点头。
给人感觉，大理寺就像一座很大的城堡，空旷幽暗，守卫极严，什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点也不过分，很多地方都不允许进入，还好有大人送的那块腰牌，这才畅通无阻。
他心中疑惑，自己只不过是个寺正，究竟大人给自己的腰牌是什么，于是随口一问：“青天，这块腰牌是什么？”
青天闻言差点脚步踏空摔倒，吃惊地看着他，然后苦笑回道：“寺正大人，此乃大人随身腰牌青召令，见此腰牌如同见大人一般，可调动大理寺所有的案卷及自由出入大理寺。”
“能调动人员吗？”
“能是能，大人想……”
“随口一问，没什么。”
吴常拿起腰牌细细抚摸，真是个好东西，原本以为只是个寺正腰牌，没想到大人这么慷慨送了块自己的腰牌，难怪大家见了这腰牌对自己恭敬的不行。
当走到一个拐角处，往右一瞧，幽暗深处一扇宽大厚实的铁门紧闭着。
青山拦在前方，有些慌张道：“大人，前方就算了，还是去别的地方。”
前方那扇门之后是什么，明眼一瞧，就能发现青山好像挺害怕来这儿，这不禁勾起了好奇心。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声呵斥：“你们乃何人？竟敢擅闯大理寺禁地。”
循声而去，看见一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刚正不阿的模子，气势来看应是个有权势的人。
青山忙迎上前点头哈腰道：“少卿大人，这是个误会，小的身旁这位乃吴常吴寺正大人，今日小的领着寺正大人熟悉一下大理寺。”
吴常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点头微笑又或是向前握手不是这个时代的礼节。
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以后说不定共同处事，他只是面带微笑以示友好。
那位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吴常的名声谁人不知，只是没见过而已，不过他对眼前这位可没什么好印象，身为寺正日常却不来当值，还擅闯禁地。
“不过是个寺正，如此不守规矩，擅闯禁地责杖五十大板，来人啊！”
言罢，四名守卫急急前来。
“且慢，青召令在此，谁敢放肆！”吴常亮出腰牌。
四名守卫立即退到一旁，中年男子睁大眼睛一瞧，竟然是真的，内心的惊愕无以言表，难道是大人给这小子的，可为什么呢？
吴常瞧见中年男子的表情，便知这五十大板躲过去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一言不合不是打就是杀，五十大板伺候，半个月也好不了，身子骨差点的兴许会留下终生残疾，更甚者一命呜呼。
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大人居然会给你青召令，此处乃禁地，速速离去！”
吴常不爽他那态度，都亮出腰牌了，还这么横，分明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挑衅道：“我要是非得进去，你待如何？”
青山吓得忙拉吴常的衣袖。
“那你便试试！”
中年男子低沉厉声道。
吴常眼下骑虎难下，此刻退缩怕是会成为他人的笑资，他还真想试试看，不是为了看那门后藏了什么，只是为了看看中年男子会如何抉择。
“吴常。”
大理寺卿的声音从幽暗的另外一边传来，声音不大，回荡在这空旷的空间，环绕在耳。
吴常暗自松了口气，大人来了，紧张的氛围瞬间消散了。
待大人走到近前，没问一句方才所发生之事，简单地互相介绍，然后领着吴常走了。
待大人走后，中年男子手心手背全是汗，虽然大人没有说一句责备之语，多年同僚相处，大人每个眼神他都能猜到七八分，方才那眼神分明饱含杀意，他不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对吴常下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大理寺卿领着吴常来到一间密室，密室只有一面墙有口小窗，阳光透过洒漫而入，才让这幽暗的空间有些许光亮。
房间靠窗旁有张桌几，桌几两侧铺上两块草席，草席上有编蒲团，专供人跪坐之用。
大人屏退左右，示意吴常落座。
吴常知道大人有什么话要说，静静地跪坐好，也不急着开口，桌几上有壶茶，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涩，与后世的茶叶口味相差还是挺大。
不知是茶叶的品质还是泡茶的工艺不同，导致口味不甚甘美，品了一口便搁下茶杯。
“你懂品茶？”
“大人，方才只是口渴而已，至于品茶我不懂。”
“你不喜欢这茶口味，可老夫已经习惯了这口味。”
此茶来自梁国南边一小城管辖的一偏僻小村落里，由于靠山，农田贫瘠不适合种庄稼，便世代以茶叶为生，这个村落便是大理寺卿的老家。
大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靠近嘴边闻了闻，随后缓缓一口饮尽。
搁下茶杯，淡淡而言：“昨晚那群黑衣人是被你那老头子所杀，其中有刑部尚书之子。”
吴常闻言内心咯当一响，辩解道：“昨夜大火，大家忙于救人，至于大人所说之事，我一概不知。”
大人注视着他许久，然后接着说：“那老头子功夫高深莫测，尤其是一双拳，他乃是十八年前消失的虚无神拳。”
吴常抬眼望向他那似笑非笑的脸庞，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自己所有的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所遁形。
“老头子没杀人。”吴常依旧淡淡说道。
大人垂下眼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说：“老夫可以帮你清除掉一切不利证据。”
吴常不明白大人想做什么？其目的何在？是试探还是真心想帮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盘旋。
老头子曾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
把握不准大人的意图，他没有应答，以沉默来对应。
大人端起茶杯，缓缓一饮而尽，然后细细端详着吴常的脸，许久之后说道：“眼神像他，嘴鼻像她，你知道老夫所说的他和她是谁？”
吴常再次沉默，这话怎么接，说得这么隐晦，他内心打起鼓来，不知这是不是试探，若要论起玩手段、耍心机，十个他也不是大人的对手，自知这一点，更不敢开口。
“看来你还是不信老夫，”大人搁下茶杯，并没有因吴常的沉默而感到不悦，只是有些失落，缓缓起身，“你随我来。”
大人走出密室，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档案文卷库，屏退左右，然后走到最里的一个角落，在一实木案架上取出个小盒子，用钥匙打开，然后取出一贴文书递给吴常。
“这是你爹留下的。”
嗯？
吴常愣了愣，记得老乞丐说过他爹是云王爷，死于一场混乱，其他的就一概不知。
他抬头看了看大人，不禁伸手接过文书，接着翻开，一行字显现在眼前：“望天下百姓人人有家，家家有田，顿顿温饱，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天下无乞。”
不得不说，吴常被这段话震撼住了，这个时代的人居然有这种超前的思想，不得不令人佩服。
可，
这只能是个理想，永远也实现不了，就拿“家家有田”这一点就实现不了，封建社会耕田大半是由世家豪门控制，还有些不是在地方豪强就是在大财主的手里，百姓几乎没耕田的。
至于后面所提的“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天下无乞”，更是遥遥无期，上世现代社会也不能完全做到，更别谈这个生产力低下的社会。
对于吴常的吃惊神态，大人微微一笑，想当年遇见云王爷，他也曾被王爷的盖世豪情所折服，被王爷的远大抱负所深深震撼。
如今想来，时间匆匆一晃二十余年，当年那英姿勃发的身影还历历在目，思及此处，大人不由得心中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老夫本是一乡野村夫，是王爷指引了方向，才有现在的大理寺卿。”
“我爹娘因何而死？”
大人摇了摇头。
转过身背对着吴常，深深吸了口气，随后轻轻叹息一声，道：“当年边关告急，陛下御驾亲征，老夫陪同左右，刚好不在京都，等回来之时，王爷王妃皆命陨于京都。”
边关告急，陛下亲征，接着京都内乱，怎么会这么凑巧，怎么看怎么像某个编剧笔下的故事线，吴常不相信凑巧，太过凑巧往往背后另有隐情。
大人转过身，接着说：“当年，兵部尚书提前回到京都，把参与此事之人全部清理干净，至于有没有漏网之鱼那就不得而知。”
若大人所言不虚，那么当年之事怕是更无从查起，浮出水面的敌人，该死的当年差不多都死了，蛰伏的都隐藏起来。
回想近日针对自己刺杀和陷害的幕后之人，怕是当年漏网之鱼，这么前后一缕便明白前因后果。
“为了你的安危，当年之事你不用掺和进来，一切交给老夫。”大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小子还有一事，关于希冀园，我有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