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独尊十六掌》,顾名思义,就是这套掌法总共有一十六掌。
这门掌法走的是勇猛刚烈的路子,招式都极为简单,但声势却一掌强比一掌。
陆七琅打开那秘笈,见前几页也没说明一类的文字叙述,更没作者自吹自擂的介绍,不觉对吴名子高看一眼。
秘笈开卷即是一副图,不过那副图画的极为怪异,里边一人光着膀子,浑身扭曲,如一条被打了七寸的蟒蛇一般。
他照着那图摆出架势。心想这招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纳闷间便看那副图的旁边,蝇头小楷写着这一式的名字,叫做小树盘根。
他又依次翻看后边的十五掌,分别是罗汉推車、金刚坐莲、力士劈山、寿星摘桃、七星连珠、八仙荡海等等。他越看越是惊奇,不是惊叹其惹人遐思的各色名目,而是奇怪这些招式怎么透露着一种熟悉感。
吴名子见陆七琅看得如痴如醉,甚是得意,神秘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被为师的绝妙掌法所折服,以致看得欲罢不能?”
陆七琅点点头,马上觉得不对,他脸皮极厚,也不觉得难为情,又摇摇头道:“师父,你没给错我秘笈吧?”
“怎么会?”吴名子一把将陆七琅手中的秘笈抢过来,翻开一看道,“就是这本,绝对没错。”
“难怪师父当初说这功夫要双修,”陆七琅眼中略过一丝失望之色道,“看来我与这本秘笈是无缘了。”
吴名子将那秘笈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一边思索一边道,“这功法修行起来确实麻烦,不过,也没关系,为师说过,会看情况做调整的,既然前边几掌全需第二人辅佐方可练习,那么,我们不如从最后一掌练起。”
“师父的意思是,要倒练此书?”陆七琅张口结舌道,“那不会筋脉逆转,全身爆裂而亡吧?”
“放心,”吴名子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压着速度即可。”他见陆七琅眼中漏出些许恐惧神色,又安慰道,“这掌法看上去刚猛,但练起来却妩媚阴柔,正所谓刚柔相济,刚中有柔,柔中带刚,才是武学中的大境界,因此,即便倒练此书,也不会反噬自身,不打紧的。”
陆七琅讷讷说声好吧,又问最后一掌叫什么名目。
吴名子食指凑在嘴边,用舌头舔了舔,再去翻书便容易多了,眨眼翻到最后一页,道:“这一掌不得了,可谓是整套掌法的精髓所在,整本秘笈前十五掌全可弃之不学,大可被这最后一掌一掌以盖之。”他自我夸奖完毕,见陆七琅并无顺势拍马屁的意思,刚才的热情立即减了大半儿,清清冷冷的道,“这一掌叫做无欲则刚。”
陆七琅哦了一声,道,“那如何修行?”
“很简单。”吴名子道,“只要这样就行。”说罢骑马蹲裆,双臂向后,猛地大喝一声,向前拍出一掌。
陆七琅只觉一股劲风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他心知不敌,不过也不想束手待毙,一边运气以内力相抗,一边又施展轻功身法,一跃而起,如一叶浮萍般,在这一掌催出的汪洋中随波逐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陆七琅才觉得空中气浪不再翻滚,于是收住身形,心中暗道:“老家伙又唬人。”他借着那未息的余浪,踏空而行,片刻又回到吴名子身边,道,“师父,这一掌果然惊天地、泣鬼神。”
吴名子哼哼两声,道:“你来试试。”
陆七琅回想他刚才架势,也依样画葫芦,运气于臂,嚯的拍出一掌,却只把空中的鬼火打得远了一些,此外,在没有别的附加效果。
“你心中存了胜负执念,自然无法做到无欲则刚,那么出掌的威力也便不知打了多少折扣。”吴名子解释完,又谆谆劝解道,“年轻人,平心静气,方得大道通天啊。”
“放屁。你还不是靠的一身浑厚内力,才将这平平无奇的一掌打出了翻山倒海的气势。”陆七琅心中暗道,“再者,你这前边十五掌全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套路,如何使人平心静气?”嘴上却恭恭敬敬道:“师父教训的是。”
吴名子道:“你便依着为师教你的练吧,兴许三年五载之后,可得小成。”
“三年五载?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透了。”陆七琅叹息一声,不过转念又不再气馁,“师父大概是老糊涂了,难道转眼之间竟忘了我便是那千年难遇、万里挑一的练武奇才了?”
吴名子也不知陆七琅心中所想,忽然道:“这里待得无聊,为师要闭关游山玩水去了。”
“这袋子之中,空空如也,哪里来的山水?”陆七琅道伸出一根食指,向四面的虚空指了指道,“恐怕就只有几处埋骨之处供人凭吊了。”
吴名子道:“只要心中有山水,那便处处是山水。”
虽然这话极有唯心论的嫌疑,但不得不说,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吴名子说的唯一一句不失世外高人身份的话。
“师父,若是弟子练武之中有何疑问,可到哪里去寻你?”陆七琅有些不舍,但他不舍的原因简单而纯粹。
吴名子果然不负众望,说了第二句不失身份的话,“我们师徒一场,有缘自会相见。”说罢,转身向远处遁去,眨眼间身形隐没,踪迹全无。
陆七琅独立在这虚无之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变故,心说,这吴名子怎地说来便来,说走边便走,行事毫无章法。莫名其妙发了会呆,之后再听不到无半点声音,不觉有些寂寞,便大声唱道;“师父,师父,你要去哪里呀?”苦等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吴名子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就像幽灵一般。
若不是那两本秘笈兀自在陆七琅怀中揣着,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漫长而奇异的梦。
陆七琅虽觉得此人不着四六,但毕竟有几分师徒之缘,此后,若是再见不到他,不免有些难过。何况,想到此地再无别人,自此之后,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内心更是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