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城内,在其中最繁华地段一处府邸之内此时正忙于接待贵客。
柳家在黑甲内城之中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土皇帝,与其余程家与花家统治着三不管的黑甲城。
此时头发花白脸色红润已有五六十岁的柳家家主柳江晨正颤颤巍巍的一路小跑到议事庭,哪里来了一位他们自称柳家老祖宗的老人。
柳江晨一路跑到大门之外时平息了一下呼吸,再小心翼翼的理了理头发还有华贵的衣服,接着他尽量保持一家之主的仪态走进那不过抬脚就可以迈过的门槛。
柳江晨在踏入大门之后瞬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是那种在四十年前他还是少年之时遇见他的亲切感。
遥想当年,他一人一枪意气风发初出黑甲城,那时候的他先在迷雾山脉外围猎杀妖兽小妖来积攒名气,当然还有实力,在他足足待了两年不知经历多少生死一线才跻身七楼玄妙境。
他明白,自己若是跻身不了被称为小宗师的七楼境界注定不能在黑甲城有立身之地,就算他属于那时候还是城外九家地头蛇的柳家,但是他很明白在柳家这种大家族之中没有实力的嫡系子弟是不可能受到柳家的庇护,哪怕你是家长儿子也不能有特殊待遇。
柳江晨从少年到如今头发花白都还一直惦记着与他同姓却自称老祖宗的麻衣老人,就是这位老人在迷雾山脉之中屡次指点这个资质并不是特别出众的自己,这才有得他是柳家三十岁之前第一个跻身小宗师的柳家子弟。
柳江晨进门之后首先看到一位麻衣头发花白老者站在一个坐着的白衣少年郎身边,在少年旁边的是两位美少女,一位看起来就会让人觉得是活泼开朗紫衣青春少女,一位则是圣洁高贵的素缟面有白纱的女子。
恍惚间,他想起了曾经那位在他离开迷雾山脉之时才透露自己也是出自与他同家的柳家,那一刻,柳剑晨想起了自己爷爷在去世之前对他说的一句遗言。
那苍老而又怀念的语气柳江晨至今还记忆犹新。
“江晨啊!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叫柳霄的老人,你告诉他,柳家很想他!若是,遇不到,那就算了吧!”
他还想起了曾经这个麻衣老者如那位白衣少年坐在石头之上,而他犹如此时的老者侧于身旁。
柳江晨颤颤巍巍的跪下声音有些沙哑的道:“江晨拜见老祖宗!”
麻衣柳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微老的柳家家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坐下。
对于柳老的点头他柳江晨很是欣喜若狂,可是欣喜若狂之后就是不知所措,不知落座在哪里!
是落座家主所坐最中间也最上的位置还是坐在旁边供奉客人所坐位置。
好在那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出口让他没那么尴尬。
“柳家主不必如此拘谨,你这样倒是让我们有些反客为主了!”
听到少年略微打趣的声音柳江晨原本时隔多年见到老祖宗后的惶恐悄然散去了不少。
柳江晨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可是他丝毫没有起身落座的意思,那双从未老眼昏花的双眼也始终用余光看着他最尊敬的老祖宗。
等到柳霄低沉的说着少爷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后柳江晨才明白这个少年的地位之重。
李然看到柳江晨走向家主之外时才觉得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的确不简单。
上官灵儿一改往日跳脱的样子,在这里她可是听芷若姐姐说过此时毫无气势的柳家老人。
柳江晨在黑甲城甚至南域都有不小的名气,一人一杆黑枪在黑甲城更是极负盛名。
在柳家入主黑甲城内城之时,他一人一枪带着柳家子弟从外城打入内城,把当时内城三家之中的成家堵得不敢出门一步,最后以至于成家变成柳家垫脚石,消失在黑甲城内。
黑甲城又称不夜城,这是因为黑甲城的夜晚很是繁华,几户内城之中家家悬挂大灯笼,所以从城中一处不高的小山之上可以一览城内街道不夜的夜景。
李然在柳老的建议之下先在柳家养伤,而柳老在李然的坚持之下让他护送两女回中原与北域。
李然盘坐在一处碎石之上,初雪横在腿上,一只手拎着还有一点天水的无盖白玉瓶子,他目光悠悠的看着远方一处热闹之地。
此时哪里正有二三十人正围观着一位坐着的十三四岁女孩,那个少女一身脏兮兮的破烂衣服,没有营养的脸上还有着被殴打后的青紫痕迹,特别是额头一处似乎被什么利器给划开一条口子。
在她身旁也有一个人,是一个妇人,不过却不是坐或者站着,她是躺着的,一条白布把身体覆盖,只有脸露在外面。
李然双眼忽然紧紧闭着,然后脑袋不自觉的向右扭动,大指也按在食指之上发出咔嚓之声。
他缓缓睁开双眼,此时他已经悄然无息的靠近那群看热闹的人了。
少女卖命替母报仇,这是李然感受到的强烈意志。
此时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模样的人带着几个恶仆正围着凄惨少女不怀好意的笑。
公子哥模样的是个二十多岁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男子,一身金色锦服在灯光下各位耀眼,手上还拿着一把价值不菲的山水画扇,一面是山,一面是水。
自称雷潇的公子哥一脸嬉笑的看着这个被他们欺负得母子阴阳相隔却不知的凄惨母女。
雷潇一脸善意憋着用手扇走那难闻的腐肉气味望着少女啧啧道:“小乞儿!想要用你的命换城内那几个纨绔子弟的命?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啊!可以换几条他们的命?”
这名叫曾珍的少女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这名公子哥,她眼中早已没有了起初的仇恨,在三天的残忍时光中她早已明白这些人不过是打发时间来逗弄她而已。
她已经认命了,她也不想说什么做什么了,她只想把今天熬过之后便去和母亲团聚。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母女只是多瞧了几眼一个漂亮女子就被人抢走了父亲死前留给母亲的钗子,而且在母女两人不敢反抗之后还莫名被几个酒醉的纨绔子弟在路上殴打,母亲为了保护体弱多病的曾珍被活活打死。
几个纨绔子弟像只是踩到了蚂蚁一般只是略微诧异之后就跑了。
雷潇看着少女没有长开的青涩瓜子脸无神看着他就一阵莫名烦躁,他似乎觉得不太好玩了就把手伸在半空中。
一位熟知自家主子习惯的恶仆立马掏出一把碧绿青叶模样的钗子一脸殷勤的放在雷潇手中。
雷潇把钗子放在曾珍无神的眼前嬉笑道:“想不想要这个钗子?”
曾珍想要抬手抓住钗子,可是那个雷潇却是唉的一声往后一躲,再一脚故作潇洒踢在少女本就伤痕累累的脸上。
曾珍一声闷哼向后倒去,等她挣扎起身后鼻子已经是腥红流出,少女一把擦去鼻子的血,她双眼不再无神,取而代之的是死意,双眼直勾勾的死盯着雷潇。
她不想再活了,反正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善对过她,她才不过十三岁,只是十三岁就已经经历了许多残酷的事。
母亲与她一路南下,不止是她们,还有一帮流民同样南下,在她们家乡被妖兽冲破后她们就一路逃亡,在路途中吃过干枯的树皮,喝过野兽的鲜血,甚至,她们还吃过一些死去之人的人肉,不止是她们,那些活着南下的人都做过这些。
在她们辛辛苦苦万般流亡之下好不容易到了富甲一方的黑甲城,原本以为可以安安乐乐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是没想到的是在城中不过半年就与母亲生离死别。
曾珍忽然恶狠狠的一口咬向雷潇的脚,雷潇猝不及防之下被咬得嗷嗷大叫,顿时他身后四五人向前拉开少女之后一阵拳打脚踢。
那些围观的人们不过是微微露出一点同情的表情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热闹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足为奇,毕竟在黑甲城中观棋不语看热闹早已经是传了不知多久的优良传统了!
少女被人拉开之后就已经绝望了,她似乎有些想笑,笑这个人间不如地狱,笑这些人看热闹的人无动于衷,笑恶仆助纣为虐,也笑自己生来便可以感受一种玄妙却不能掌握玄妙。
有两人拉住少女的手臂,他们知道雷潇的手段,也知道雷潇此时必定想让少女生不如死。
果然,雷潇一脸狰狞的手拿钗子慢慢靠近少女的眼睛。
而且曾珍似乎还听到了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发出一声声好字。
曾珍睁大双眼死死的看着眼前的雷潇,似乎还想再狠狠的咬下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