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四十多个工人在风雨中一齐走回矿里,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迎接我们的,只有亲人的眼泪。
她们在风雨中早已望眼欲穿,一看见自己的丈夫从风雨中走回来,那种心情,是长时间折磨后的一种放松,一种激动。
她们眼泪哗啦啦的流,默默的为丈夫找来干净衣服,为丈夫准备好手帕和桶,送丈夫去矿里浴室洗澡。
煤矿的家属就是这样,每天送亲人去上班,每天也同样盼着亲人平安回来。如果井下出了什么事,那担心井下亲人的那种揪心煎熬,一般人体会不到。
现在看着亲人平安归来,只有用眼泪来表达自己无以名状的心情。
我的家在山上,我的爱人在山上。
我就这样任凭风雨在我身上肆虐,冒着风雨回到了山上的石头房子。
此时英子正伏在灶前煮晚饭。看见我冒雨回来,她惊愕的看着我,问我:“芽子哥,你疯了吗,你怎么冒着大雨回来,你就不会在三叔那里躲一下雨吗?”
我不说话,只是到房间里找来干净衣服,到浴室里洗澡。
待我洗好了澡,英子的饭也煮好了,我们坐在桌前吃晚饭。
英子见我不说话,觉出了我的异样,她又问我:“伢子哥,你怎么啦,老是不说话。”
这时我才幽幽的说:“因为天面发大水,山洪爆发,我们矿的井口冲垮了,刚才我们是从别的矿上来的。由于受了惊吓,心口发闷,所以一时不想说话。”
英子听我说完,停止了吃饭,扶着筷子呆呆的看着我。
好大一会后她才说:“伢子哥,井下干活那么危险,不如从明天开始你不要井下干了,我们一心一意在山上养羊,也能挣到饭吃。”
我苦笑道:“就凭你那三十几只羊?恐怕连饭钱都挣不到吧?纵使能挣到吃的,哪我的学费呢?我上大学的学费钱哪里来呢?”
英子一时无言以对,她端起碗,默默的将饭粒扒拉进口中,她眼中分明有泪光在闪烁。
英子想,是啊,在山中养羊有什么出息呢?以前爷爷在的时候每年冬天卖一批羊,一年也就挣个一千多块钱收入。
就这一千多块钱也就是平时的吃饭钱啊,如果伢子哥不在井下干活,哪里挣得了上大学的学费钱呢?但是伢子哥在井下上班,自己又无比担心他的安全啊。
不过今年羊的长势很好,个个嫖肥体壮,而且有几只母羊有了身孕,看那大大的肚子,好像就要下仔了。
饭桌前,两人默默的吃着饭。一会儿后,英子还是忍不住说:“伢子哥,我的梦想是养很多羊供你上大学,这也许在你眼里不可能,但是今年羊的长势确实很好,有好几只羊怀了孕,有的就快生了,我想我们只要稍加努力,羊群数量会很快上去的,二三年一过,养一百多只羊不是梦。”
我看着眼前的英子,知道她说的话是认真的,为了不打消她的积极性,我点点头说:“英子妹妹,是吗?也许我错怪你了,凡事就怕认真两字,只要你有心做一件事,也是一定会做成功的。”
和英子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了,我已很清楚英子的性格脾气,她勤劳,善良,能吃苦,有点儿老实巴交的样子,农村女人应该有的样子她一样不少,就是另外多了一份山里女人少有的端庄秀气。
英子在大山里天天放那群羊,与羊相伴,自然对那群羊有深深的感情,自从立下了要放好多羊来缴我读大学的誓言后,她是多么希望羊群能快点发展壮大啊,但是一群羊在短时间内要壮大几倍谈何容易?
当然,我已被英子的善良深深的打动,我也希望她的愿望能早点实现,但是在我眼里,实现这个愿望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那群羊都是母羊,只有一头公羊,就是那头胡子拉碴的头羊。但那公羊大老了,已有六七岁了,单靠它来繁衍生息确实有点困难,母羊的受孕率不高,生的羊羔成活率也低。
吃完了饭,山里也没什么事可干,我们更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是个晴天,还出了太阳,吃了早饭后我去了一趟村煤矿。
经过昨天爆雨的洗礼,村煤矿可说是满目疮痍。矿井口塌掉了,从矿井口到办公楼一带的场地上,满是从山沟里冲下来的淤泥,烂树枝。最后一幢家属房后面的那堵三四米高的土坎也有一处塌方,滑落的泥土堵住了一户人家的房门。
整个矿都处在瘫痪状态中,矿里组织工人正在清理这些淤泥,杂物。矿井口也有工人在搬运塌下来的石块土方。
看来整理好生产场地都要好多天了,这几天不用上班了。我到三叔的房里跟三叔和三婶聊了一会儿天后,更去宿舍楼找小练了。
在二楼宿舍,小练还躺在床上睡觉。
我走上前去毫不客气的叫醒了他。
小练从床上起来去刷牙洗脸了。
洗了脸刷了牙,小练和我一起去三婶的厨房。
小练胡乱吃了几口饭后又邀我去县煤矿玩。
我知道,小练去县煤矿,无非就是想去“桃源人家”找阿霞跟他玩。
对于“桃源人家”我已厌倦了,我说:“小练,老是去‘桃源人家’有意思吗?哪可是高消费的场所,你一去,五十元钱就没有了,不如和我一起到我山上的石头房子玩吧。”
小练已经有许久没有去过山上的石头房子了,他只是刚来这矿里的那个月去过一次,现在我邀他去,他也是欣然答应。
到了山上的石头房子,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由于昨天下了一天的雨,山上还十分潮湿,今天英子并没有赶羊上山去放牧,而是圈在房子后的山洞里,只是丢了一些草料给羊们吃。
英子闲来无事,正在清理山洞里地上的羊屎。
山洞很宽阔,地上的羊屎也并不是很多,但英子还是认真的清理着。
羊屎是很好的农家肥,英子把清理出来的羊屎堆到山洞门口,然后用一张塑料薄膜復盖,让羊屎自然发酵,以后种蔬菜时再用上。
我和小练来到山洞里面,小练惊叹山洞里面是如此的宽廠,说关几百只羊都没有问题。
这山洞是千百年自然生成的溶洞,里面前宽后窄,长条形走向,有四五百平米面积,确实是关羊的好地方。
更绝的是,就在山洞中间靠左手边的位置,还有一个脸盆大的罅隙,阳光可以照进洞里来,使山洞不至于太过阴暗。空气也可以直接进山洞里来,与洞门遥相呼应,形成空气对流,不至于山洞内空气浑浊。
总之,这山洞确实是关羊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