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在文艺界创作活动中，经常听到“强化主体意识”的呼声。主体意识的提出，是对强权统治的反叛，对奴化教育的抗争，原是很有积极意义的。它将引导从事创作工作的群体，进行一次分化，各自开出具有鲜明特色的花朵来，迎来百花争艳的春天。
这一命题，本不成问题，古今中外，每一个作家和艺术家，都在表现自己。不幸的是，我们三十多年来，特别在“文革”十年中，强化了思想改造，企图以一个脑袋替十亿个脑袋，造成了极为荒谬可悲的结果。因此，当人们一旦醒悟过来，便十分自然地、也确有必要地要“强化主体意识”了。这好像吃饭一样，本是一件平常之事，然而1960年天下大荒，饿死那么多人，吃饭就成了一个重大的问题，饥饿逼使人拼命追求食粮。但是，也出现了“饥不择食”的问题。
“强化主体意识”，绝不是“主观”的同义词。因为，所谓“主体意识”，其实有其客观性。
第一，主体意识，属心理学范畴。除了人的本能（如生殖、食物的需求）之外，其余都是后天形成的。一个作家和艺术家，他必然受到社会上诸如哲学、文学、经济学、政治及科学等等的影响，使他的心理结构打有阶级的、时代的烙印。这种“主体意识”，其实来自各种思想体系，这便具有它的客观性。
第二，主体意识的最高表现，是创造自己的学派。一个作家或艺术家，他所创造出来的学派，亦必然是继承、吸收、借鉴前人的成就，或批判、修正、避免前人的错误教训而创立起来的。因此，这种“主体意识”，同样带有客观性——人类全部知识作为坚实的基础，方有你的高楼大厦，基础的坚实情况，决定你的层次高低。
第三，一个作家或艺术家，他的“主体意识”，必然也必须受到客观的检验。作家的“主体意识”，绝不意味着“绝对自由”。它总是不完善的，它必须受到法律的审查，必然受到舆论的制约，否则，它将失去存在的意义——强化主体意识结果强化了孤立！
由此可见，主体意识的强化，是必要的，不这样便无个性，而没有个性的艺术不是艺术，但主体意识有它的客观性，必然受到客观的影响，这便有优劣高低正误之分；它也必须受到客观实践的严酷检验，客观的检验决定着你这个“主体意识”的生死存亡。
结论是：主体意识的强化，绝不是“一意孤行”。
1986年12月12日
于四省戏剧交流会上准备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