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象计划安排好的,随着两位道长的入营,刘裕对这次决战有了几分把握。到了次日一早,刘裕和刘穆之走出帐外,八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了些秋意,红日高升,天气十分清爽。刘裕道:“好天气呀,就象为决战准备的。”
刘穆之道:“这次决战,我军把握不大,以我看,还是有所准备的好,可以将却月战车摆到阵后,万一燕军冲阵,也有防备。”
刘裕一向以劣博优,且每每获胜,都带有赌运气,听了笑道:“我当初赌燕军不守大岘关,他们果然不以为然。我这次赌二位仙长可以克制玄相的弱水。”
刘穆之道:“据我所知,弱水不同我们人间的凡水,还是要防备着点好。”刘裕点头同意。
此时晋军大营中,鼓角声响起,三军列队,三声炮响,刘裕率众将冲出大营。
刘裕居中,刘穆之居左,王化、李绩居右,方氏兄弟及众将两边随行,三军列阵整齐,军中战旗随风飘扬。刘穆之也恐此战不利,又令将却月战车推出大营,在阵后列队备战。
燕军此时也准备就绪,慕容超以为此战必胜,也是格外精神,骑着白马率先冲出大营,五楼、玄相、二鬼紧随其后。燕军的铁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呈双龙出海之势,只等一声令下,全军冲击晋军前阵。
玄相骑红牛,手执丈二长鞭。二鬼也是着意打扮了一番,二人一人穿皂衣,一人穿白衣,头戴灯笼尖舌帽,如同黑白无常,离地三尺,浮在空中,在阵前来往飘荡着,战场多了几分鬼异的气氛。
两军对垒,各自压住阵角,慕容超骑着白龙马,扬鞭指道:“哪个是那丑女?”
五楼道:“大王,刘寄奴阵中右边那个以黑纱蒙面之人即是。”
慕容超道:“叫她会会本王的金刀。”原来这慕容超祖上传有金刀一把,削铁如泥,人送美名“金刀太子。”
魏夫人见慕容超抽出刀来,跃跃欲试,害怕他一冲动,让敌将伤着了,忙道:“陛下万乘之躯不可轻动,待臣妾会她一会。”这魏夫人不但容貌出众,且善使一口绣绒刀,身背铁弓,善打铁弹珠,百发百中。
此时那二鬼早就忍不住了,叫了声:“我等先取此头功。”二人各执一根四尺长的哭丧棒飞到了阵前。
方弼、方相兄弟见二人形神似鬼,不觉动了杀气,高叫道:“哪里来的野鬼,报上名来。”各拖浑天戟上前来战二鬼。二鬼并不答言,欺身上前就打。
方氏兄弟二人力大,戟到之处,挟风带泥,如举泰山。那二鬼一笑,身形似电,或左或右,左盘右转,在二人眼前飞旋。没出十余合,只累的方氏兄弟通身是汗,方相先被哭丧棒击中右腿,不能站立。方弼急来相救,这边二鬼如影随行,只往身上乱打,将方弼也打倒在地。方氏兄弟本为天神,练得铜头铁骨,这才不曾伤了性命,只得狼狈逃回本阵。
孟符龙早就按捺不住了,和大将田见海各挺长枪冲出阵来。二人虽说武艺精湛,却不识二鬼身法,没几合,孟符龙尚可以枪护体,田见海枪下失准,被一棒击死马下。
王化见了,纵马仗剑出阵,叫道:“小将军且回,待我斩此二鬼。”让过孟符龙,将二鬼截住。
二人指道:“你是何方妖道?”
王化道:“贫道是谁,你不必知道。我知道你们二鬼为恶山林,贱伤生灵,早该伏诛。”
二鬼道:“我二人也是道门中人,也讲修身养性,你满口胡说,我们兄弟就先送你去见阎王。”
王化见二人身法极快,料非对手,忙背上剑,取出紫砂杯来,左右手中各执一只,望二鬼处打来。那紫砂杯飞出去,有巨钟大小,落地有声,内有弦音。二鬼心里害怕,急忙躲闪。二鬼躲得快,王化出手的也快,就见两只巨钟在空中飞舞,似脱兔一般。
五楼在阵前,见紫砂杯虽然一时罩不住二鬼,二鬼已处下风,急道:“待我助二人一臂之力。”从袖中放出火蛇,飞入阵中,朝王化喷出浓烟烈火。
李绩见了,也在阵中取出紫砂壶,将壶盖打开,将浓烟烈火收入壶中。二鬼借着这个机会,被紫砂杯震几个跟头,退回阵中。王化也收了紫砂杯,退回阵中。
玄相见了,拍红牛而出,手执一根牛鞭,指刘裕阵道:“刘寄奴,出来答话。”
刘裕手提金背大砍刀拍马向前道:“道长哪座仙山修行?”
玄相道:“刘都督早年也是修道之人,既然修道,当知顺天承运,不该逆天而行。如今大晋国运已尽,都督何必逆天而行,替亡国之人卖命?”
刘裕笑道:“仙长即为修仙之士,又何必参与尘世战乱,徒伤无故生灵性命。何不引史为鉴,却复为商纣之凶。”
玄相大怒道:“尔敢辱我灵宝道祖门下。”执鞭来战,刘裕举刀相迎。
大将方有德恐伤了刘裕,挥刀上前截住玄相,玄相挥动牛鞭,打掉方有德的大刀,拦腰抽为两断。
孟符龙见了,大叫一声冲到阵中。月华见了,也急拍马冲入阵中相助。玄相见二人武艺精湛,也怕失了手,左手一扯牛耳,那牛“哞”‘的叫了一声,月华二人都是凡马,都坐不住,孟符龙翻身落马,沈田子急冲了上去,将孟符龙拉回阵中。
月华从马背上跃起来,舞动荡魔棍急攻玄相,没三合,月华反手一棍将玄相的道冠扫落。玄相披头散发,忙将葫芦一拍,放出一道三千弱水,弱水象个水球一样,将月华困在水球中。玄相又喝一声咒,将弱水带月华收入葫芦之中。
燕军阵中,慕容超求胜心急,见玄相收了月华,抽出金刀,挥动大军,扑向晋军。
燕国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三军如潮水一般扑向晋军。晋军虽然在交手中处于下风,但是阵脚没有乱,见燕军重骑兵冲阵,将却月战车推到阵前,弓箭手在战车上挽弓射箭,中箭者纷纷落马。
慕容超的临时决定,也不在五楼的计划之中。五楼见大军已经出击,无法挽回,晋军的战车很快阻止了燕军的进攻,无奈之下,从双袖中放出金蛇和火蛇,往晋军阵前冲去。
玄相见五楼放出双蛇,料克制不住晋军,也不得已,将自己的葫芦抛向身后的巨蔑河,将三千弱水倒入河水中,用弱水夹带着河水,吸了有半条河的水量,从天而降,冲向刘裕的大营。
晋军正在全力抵挡燕军的骑兵,燕军的骑兵进攻受阻,损失惨重,王化、李绩见五楼的双蛇飞了过来,各拿起法器防御,双蛇也没有起到什么破阵作用。
刘裕大喜,对穆之道:“道和,我所料如何?”
刘穆之此时也无话可讲。就在此时,突然间,漫天的大水从天而降,如瀑布一般,飞泄而下,一下子将却月战车冲散了。战车被大水冲散,晋军的阵脚就乱了。李绩见大水到来,急取紫砂壶收水,不想弱水封了壶口,抬手不及,金蛇掉过头来一口咬死。王化也被大水冲倒,想收回紫砂杯,又被弱水裹住,收不回来,举剑不及,二鬼早到身前,被一哭丧棒打死。
洪水在前,燕军骑兵在后,一同掩杀过来。大水袭过,人死马伤,后面燕军铁骑随后杀到,更是死伤无数。
孟符龙等将领被大水冲散,又遭燕国铁骑践踏,部下都被冲散。孟符龙同义弟沈田子领着数百人正往东边高地仰天山奔去,突见南方人马声声,燕军高喊道:“休叫走了刘裕。”
孟符龙抬眼一看,见刘裕在参军刘敬宣、司马刘怀玉的保护下,策马往正南狂奔,慕容兴宗引数名大将随后紧追不舍。
孟符龙、沈田子急引众人前往相救。刘敬宣手持铁枪,正与敌将相斗,不料战马中枪,翻身坠落马下,眼看性命不保。小将刘怀玉见了,急挥双刀来救,慕容兴宗挥鞭截住,杀在一起。这时候,燕国的铁骑已经围了上来,人越来越多,幸好孟符龙二人领兵赶到,拼死挡住众人,刘敬宣这才得救。
众人护住刘裕,边战边走,只是燕军人马众多,慕容兴宗虽使不出掌心雷来,却是双鞭乱舞,伤人无数。刘裕等人前行不过三、四里,又遇一股燕军兵到,众人又被冲开。孟符龙等人左突右杀,寻着刘裕,一路往南杀去。
孟符龙等舍命护住刘裕,且战且走,后面追兵越来越多,慕容兴宗紧追不舍。刘裕先行,孟符龙断后,从午时杀到傍晚,刘裕这才杀出重围。
孟符龙护住众人,返身两度杀进杀出,身中三十三枪,满身是血,傍晚时分,才坐在战马上冲了出来。
恰好此时,天师张道陵路经此地,见刘裕大军溃败,燕军中又借来河水,冲击晋军,急念咒画符,起土为墙,祭出一道土墙,将大水挡住。
玄相见大功将成,前面突然起了一道土墙,不知何人所起,即将巨蔑河河水放回河中,将三千弱水收了回来。
五楼不放心月华,问道:“师兄,丑女是否还在葫芦中?”
玄相将葫芦摇了摇,道:“奇怪,葫芦中并无丑女。”
五楼道:“丑女不过一介凡人,或已化为残水。”
燕军一边清点战场物品,一边收兵回营。慕容超极为高兴,设宴与众人庆功,席间自吹何等英明,众人只有苦笑。
月华被弱水吸入葫芦,起初呼吸困难,在那弱水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欲化身水中,又融不进弱水中,眼看性命不保。突然那三千弱水放出,落入巨蔑河中,三千弱水与凡水混在了一起。月华这才化了身形,融在水中,强拉住凡水,这才得以呼吸。等到三千弱水夹带河水冲向晋军,月华几次挣扎,都挣脱不了弱水。到后来,弱水带着河水返回河中,月华这才拉住河水,挣脱出来,仍就被一道水波冲出有十余里地。
月华被冲到河边,上了岸,这才恢复人形,整理下衣装,见面纱也掉了,头发也散了,忙用手梳理梳理。
张道陵起了土墙,见燕军退去,收了土墙,顺河走了一程,欲见河中龙王,问知因果。月华正好迎面走来,见其道袍宽袖,银发白须,不知道是敌是友,起身要躲。
张道陵见月华面似银盆、眼似秋水,有惊世之姿容,算了一把,知其乃瑶池金女下界。
张道陵上前道:“将军莫非被弱水所困?”
月华躲闪不及,只得上前见了,忙道:“正是。”
张道陵道:“那弱水鸿毛浮不起,将军如何脱身?”
月华道:“我被弱水困住,起初不能呼吸,以为必死。只是那老道取了巨蔑河的凡水,我这才借着凡水走脱。”
张道陵道:“据贫道所知,将军的神通也非一般,其水也非凡间之水,只是将军未能领悟罢了。”
月华听了不语,只道:“我想不起来往日之事,我这身功夫有何机缘,我一概不知。”
此时,刘穆之带着数人也寻了过来,月华见了,忙撕了块战袍将脸遮住。
刘穆之见了张道陵忙下马道:“刚才土墙莫非是张真人所起?”
张道陵笑道:“贫道正好路经此地,见刘都督大军溃败,不想伤及太多生灵,这才起了土墙,挡住了河水。”
刘穆之道:“大都督在林间,请真人移步。”
张道陵、月华同刘穆之到了树林间,见刘裕满身是血,坐在树桩上休息,左右不过百十来人。
见三人过来,刘裕起身道:“寄奴身后土墙,莫非是师伯所助?”
刘穆之道:“大都督,正是张真人祭起土墙,这才挡住了玄相的三千弱水。”刘裕急忙谢了张道陵。
张道陵道:“大都督有惊无险,也是幸事。”
刘裕叹道:“我幸得符龙众将舍命相救,这才脱身。符龙尚不知生死如何?”
月华因不见了父亲,忙借匹战马四下寻找,在小河边找到了上官谋,父女相见,见都无事这才放心,回来拜见刘裕。
正说着,有军士报道:“孟符龙将军杀出重围,正往这边赶来。”
众人见孟符龙头顶无盔,满身是血,端坐在马上,任马前行,一言不发。众人到马前,见其双目圆睁,不言不语。刘裕上前勒住战马,孟符龙翻身倒下,刘穆之用手一试,已是血尽人亡,刘裕见了大哭不已。
张道陵道:“既然贫道路经此地,与孟将军也算有缘。贫道虽有心救他,只是此子血已流尽,已无回天之术。贫道欲带其回山,另寻高人医治,若是有缘,或可救他一命。”
张道陵将镇魂丹压在孟符龙舌下,刘裕令人护送回江西龙虎山。刘裕又把孟符龙义弟沈田子叫来,命他暂回江南报信,沈田子领命,带着书信暂回老家报信。
刘裕送罢张道陵,收拾残军,后退五十里开外,重新扎下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