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晋军重新扎营下寨。到了晚上,刘裕一个人坐在大帐中,倒了两杯清酒,不由满腹惆怅。
稍时,刘穆之进来劝道:“大都督不必惆怅,此一仗虽败,却也有可喜之处。”
刘裕放下酒杯,示意刘穆之坐下,也给他倒了杯酒,问道:“有何可喜这处?”
刘穆之道:“天师下界相助,这说明大都督北伐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北伐必定成功。”
刘裕叹道:“道和不必为我宽心,天师不过路经此地而已。就算北伐能够成功,也非旦夕之事。我年近五旬,近来渐感两臂无力,不知主何征兆?想我当年,一人一骑可挡千军,如今挥刀却重比移山。”
刘穆之道:“大都督过虑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五旬已非壮年,稍感力气不足也是常事。虽说北伐出师初战不利,然谁正谁邪,已经昭然若揭,现江南父老视大都督若神。大都督若平定三齐,则西进关中只日可待。北伐之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非天下之功?”
刘裕道:“我闻燕已派使臣前往秦国请兵,若姚兴领兵来救,以眼下战况,只有班师回朝,另择时机再战。”
刘穆之道:“大都督,不可撤兵呀,一旦撤兵,再无战机。我立即派人前往长安打探虚实,我料大夏连续对秦用兵,秦抽出人马救燕,几率不大。如今我大军新败,三军军心不稳,宜稳定军心为上。三军营中,多有叹服月华者,大都督可令月华将军担任先锋,以稳住军心。”
刘裕听了犹豫,叹道:“我自从军以来,军法甚严,三军将士无不用命。月华却是个例外,常常不遵我军令,若让她担任先锋官,我恐她带坏了军纪,三军不服。”
刘穆之道:“大都督,眼下稳住三军为上策,可令月华暂领先锋印,如另有良将,再易将不难。”
刘裕叹道:“便依道和之计。”
刘裕到了次日,即召众人入军帐,令月华领先锋印,另拨上将与上官谋担任押粮官,返回建康催粮。刘裕当下又表奏月华为从四品中郎将,月华拜谢。
刘穆之道:“月华将军,眼前大军新败,你有何高见?”
月华道:“此时燕强我弱,宜每日退兵十里。”
刘裕道:“燕若知我退兵,引军来追,岂不全军覆没?”
月华道:“末将料燕必不会来追,燕军若是来追,我败之时是乘胜追击的最好的时机。我此时若进兵,燕必引兵来战,我军将士伤者甚多,现在再战,并无胜算。”
刘裕捻须道:“你何以保证燕军不来追击?”
月华道:“昔日诸葛先生七出祁山,常用此法,只要进退有序,燕军必不敢来追,必待我军引兵巨蔑河决战。”
刘穆之道:“大都督,不妨就依月华将军之言,再缓几日,等待时机再战。”刘裕只好答应,引兵每日后退十里。
刘裕大军后撤,早有探马报到燕军中,慕容超召众人议道:“本王当初不听人言,放弃了大岘关,至今仍就后悔。今天赐良机,大败刘贼,正好挥大军南下,攻取大岘关,直至建康。”
五楼道:“可探得何人为先锋?”
探子道:“据报丑女上官月华现为正印先锋官。”
玄相道:“此女竟然未死。”
五楼道:“师兄可知是何人起的土墙?”
玄相道:“我推测,是龙虎山张道陵所为。”
五楼道:“莫非,那丑女和张道陵有瓜葛?”
玄相道:“张道陵岂有这等本领?我料那丑女是西方灵山门下。”
五楼转身对慕容超道:“大王,刘贼每日退十里,是有备而退,此时进攻未必可获全胜。若其退入江南,卢循起兵则难。”
慕容超道:“卢循果真能起兵反晋?”
尚书张华道:“卢循本是海贼,虽暂居广州刺史之职,不过顺势耳。其早有不臣之心,一旦晋国有变,必然起兵造反,到时,大王引军南下,必可一战统一江南。”
慕容超大喜道:“好计,欲擒故纵,即如此,权且让刘裕老贼多活几日。”
双鬼来了数日,见军营里管制森严,远不如待在青邙山逍遥快活,就道:“大王,现在晋营中,不过就一丑女,并不可惧。我们兄弟今晚前去偷营,要偷营成功,则举火为号,大王随后杀出,斩了刘裕,进兵长江,则建康震动,卢循准会起兵,到时候天下可定。”
五楼道:“只怕晋营中有异人相助,此时偷袭,中了埋伏。”
两鬼道:“我们兄弟只带五百人马杀进去,若那老道未走,中了埋伏,便是我们兄弟命短。”五楼见二鬼欲战,只得同意。
当晚,二鬼引五百人马,皆徒步短刀,随身带引火之物,三更时分,奔向晋营。
却说刘裕大军当日后撤十里,重新扎营。当晚,刘穆之将月华叫到军帐道:“月华将军,我军新败,敌势气正盛,宜防燕军晚上偷袭。”
月华道:“军师放心,燕军疑张真人未离开大营,不会大举来攻,但会派人前来探营。”
刘穆之笑道:“如此说来,我们还要准备一个张道人了?”
月华道:“原来军师早有妙算。我已经让军士在营中挖渠注水,营内喷洒清水,若敌军来袭,我可以借水路,突其不备,斩其头领。”
刘穆之道:“我让方氏兄弟扮成力士,随时听令。”
却说二鬼三更时分,带五百快刀手摸进了晋营,见大营中毫无戒备,不由大喜,即令众人直冲帅营。二鬼率先冲进帅帐,见刘裕正在案后,左右是刘穆之和一白发白须老道。
见二鬼闯进帅帐,老道手持拂尘笑道:“我料是二鬼前来袭营,果然是二鬼前来送死。”
二鬼听了大惊,急退出帐外,那老道跟出帐外,高喝道:“力士何在,与我将此二人拿了,浸入北海。”
就见风吹处,跳下两个力士,腰缠麻绳,手持钢索,形如铁塔,上前来索二鬼。二鬼才想往后退,却见脚下水渍中立起一人,一棍扫来,正中常存双腿,顿时打倒在地。常在急与常存合体,丢下将士,飞速往大营外逃去。
此时,晋军大营灯火通明,各阶将领披挂整齐,一齐围住二鬼。二鬼见了,急念动招魂术,刘怀玉先中了招魂术,手使双刀朝刘裕奔来。众人大惊,上前用枪棒挟住,压在地上,不能动弹。乘着众人慌乱,二鬼这才冲出大营,朝临朐城奔去。月华后面紧追不舍,一前一后离了晋军大营。
月华追了有十里之遥,常存道:“那丑女跑得快,只怕甩不掉她。你去和她交手,我念招魂术,乘机一棒子打死她。”
常在听了,放下常存,返身迎上前去,指着月华道:“你这丑女不要欺人太盛,你若放我们兄弟回去,万事皆了,若是不然,把你丑女剥个精光,挂在城门上示众三年。”
月华见常在言语羞辱自己,顿时大怒,挥棍道:“匹夫,竟然口中无德,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了你们二鬼的命。”抡棍就砸。
常存坐在地上,暗暗念动招魂术,念了三遍,见月华并没有中招。原来,独臂老鬼传他们法术时,就是为了捕捉野味,对付头脑简单的动物,越是聪明智者,越不管用。
常存见招魂术没有用,招呼常在忙撤。兄弟二人合为一体,一前一后,两条腿,四只手,两只手执棒,两只手执套魂索,边战边走。因为常存的脚被打伤,虽然二人合了体,行动依就不利索。
又勉强走了二、三里,二鬼渐渐不敌,叫月华连打了几棍。就在这时,五楼也怕二鬼偷袭不成,带了人马前来接应。月华见是五楼,从心里忌惮他的火蛇,不敢再战,也退回大营。刘裕忙令重新关上营门,奖赏众将。
晋军撤了有十日,军中怨气冲天,将士纷纷不解,要求出战。刘裕对月华道:“现在士兵怨气冲天,如再撤下去,不用燕军来攻,我们大军自己就散了。”
月华道:“可以每日进十里扎营。”
刘裕不解道:“为何只进十里?”
月华道:“进兵过急,燕军必有防备,只有如此,燕军才能轻敌。”刘裕无奈,只得依计进军,每天进十里下寨扎营。
大军向前行进了三天,这天有探马来报道:“历城来报,由历城发来的粮草,经由泰山,在小嵩山遇到劫匪,被阻于大道,不能前行。”
刘裕道:“押粮官何人?劫匪多少人马?”
探马道:“押粮官是历城太守齐元之。劫匪只有一人。”
刘穆之道:“新任历城太守齐元之也是名将,如今半路被一人所阻,可见此人不同一般,是否让月华将军前往解围?”
刘裕道:“不必,我亲自前往。”
刘裕当下带着小将刘怀玉、大将胡藩等几人,领五十轻骑而出,刘穆之恐怕再出意外,随后又引五百人马跟了出来。
刘裕一行人马不停蹄,抄小路赶往小嵩山,到子时方到。历城太守齐元之见刘裕亲自赶来,急引兵拜见。
刘裕道:“前方阻路之人何人?”
齐元之道:“大都督,那阻路之人,看似个年青道士,不过二十出头,双臂各缠一条银蛇。那双蛇可化为银枪两只。末将与他交战,只一合,就被他击落马下。”
刘裕道:“还知道些什么?”
齐元之道:“据说那双蛇所化银枪,只要沾身,凡血肉之躯顿时化为顽石,随风化为齑粉。”
刘穆之道:“大都督,既然他不伤齐太守,我们不妨前去一看。”
刘裕、刘穆之等人带着五十骑来到小嵩山的大道上,见大道上点着几处篝火,树桩上栓着一头玉麒麟,篝火旁坐着一个年青将军。见刘裕等到了,那道士翻身上了玉麒麟,双臂上两条银蛇吐着蛇信。
刘穆之见来将虽是道士打扮,却是白甲银盔,内衬白袍,十分英雄,高声道:“阻路着何人?师承何方?为何要在此阻路?”
来人笑道:“本将封先霸,辞别家师远游至此,没了盘缠,故在此地讨要些盘缠。”
刘穆之道:“我若所猜不差,将军也是道门出身,不知是哪位真人门下?”
先霸笑道:“三清四帝是家师,只怕师尊不怕天,昨日天师从此过,也须送我十斗金。”
刘裕怒道:“好大的口气。谁与我拿下此贼?”
身后冲出猛将萧刚,手执大斧轮起就砍。那小将双臂银蛇化枪,左手枪一挑,震的萧刚虎口开裂,大斧脱手。那小将左手枪一拨,将其击落马下,右手枪将战马一挑,立即石化,落在地上,化为齑粉。
刘裕见了高喝道:“我料你非人间之将,哪座仙府下界?”
先霸道:“我乃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门下,奉师命前往刘裕将军帐下投军,不想迷了路,故在此处讨几个盘缠。”
刘穆之道:“你难道不知你所阻的就是刘大都督的粮草?”
先霸道:“来将未说,我便未问。”
刘穆之指着刘裕道:“这位就是刘裕刘大都督。”
这时先霸急下麒麟,拜倒在地。刘裕大喜,下马双手扶起,道:“上天遣将军来助寄奴,实我大晋之福。”即邀先霸上了玉麒鳞麟,连夜返回大营。
次日,刘裕升帐点卯,捧出副先锋印给先霸。先霸接印道:“不知哪位将军捧先锋正印?”
刘裕道:“月华将军捧正印。”
先霸看了两眼月华,笑道:“不知月华将军可敢与我比武否?”
刘穆之道:“两位将军各有所长,不可伤了和气。”
那先霸见帐外有一个青铜大鼎,约有两千余斤重,转身走到帐外,伸手一探,将大鼎凭空举起,道:“请月华将军接鼎。”伸手抛向月华。
月华后退两步,半空中将鼎双手接在手中,后退一步,轻轻放在地上。
刘裕也恐二人相争,于大军不利,道:,你初到军中,我封你为骑都尉,以后如能立功,我再上表朝廷,另行封赏。”二人这才算罢
刘裕的军队每天向前推进十里,第三日,先霸忍不住问道:“大都督,为何每日行军十里?”
刘裕道:“此月华将军之计。”
先霸道:“请先锋将军明示,此何用意。”
月华道:“将军神勇,三军皆知。燕军中多有左道旁门之士,一时恐难胜它,所以这才放缓行程。若进军太快示强,燕军势必晚上起大军来袭。”
先霸笑道:“两军交战勇者胜,何必以弱示敌,助他人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
刘裕也恐再拖下去,军心涣散,即立重整大军,前进四十里,依就在河南岸三十里地重新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