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安西侯府。
邵小春觉得流年有可能是被鬼附体了。
她与流年的交集不多,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锋,只是让她对这于这个少年的观感就只有四个字:年少老成。
可是眼前的流年......
他似乎是费劲了周身的耐心,才没有就地砍了那白世忠的脑袋,也顾不上白世忠被麒麟卫拖走时的又吼又叫,只是匆匆交待了影一几句,扯着邵小春的手,足下几个腾空,人已经到了数丈之外。
邵小春又不是第一次当‘风筝’,只是这一回她居然害怕的胆都快吓烂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赶着去投胎么?
还是天要塌了么?
她想说什么,只是一张口,过快的空中飞行速度,让她的嘴里马上就灌满了风。
她只能硬着头皮抓紧了流年,免得一分心就从这半空中给死命地摔了下来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她现在真的不小心掉了下去,以流年此时此刻的火急火燎,这人一定是不会顾忌到自己的死活的。
还好,‘酷刑’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流年一落地,将她随手一甩,大步朝着后院而去。这里似乎是一个酒厂,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味。邵小春努力地稳了稳虚无的脚下,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就听到流年的声音传来,“小春,这边,快点!”
她使劲地摇了摇脑袋,也顾不上眼前的眩晕,两只脚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跟着流年的方向就笔直地朝着后院而去。
后院院门的两边,站着戒备森严的两队麒麟卫。他们严阵以待,肃杀又沉默。听闻有人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两队人马哗啦一声抽出兵器,列队站好,杀气瞬间喷薄而出。
看清了来人,两队人马长剑入鞘,为首的队长上前行礼之后,低低地在流年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很快地就让开了门。
邵小春没有听清那人说了什么,只是觉得流年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他什么话也没说,略一思忖,转头看了邵小春一眼,示意让她跟上自己,转身就进了后院。
后院相当空旷,除了几口酿酒的大缸之外,就是几间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房间。
流年朝着四处望了一圈,确定没看见什么异常之后,就径直地向最里面的房间而去。
见她还在愣着神,流年很是不耐的停下了脚步,扭头向她的方向递过来一个阴气沉沉地死亡凝视。
这个眼神里包含的信息太多,邵小春秒懂。
她的头皮一发麻,尴尬了笑了笑,只能快速跟上他的脚步。
已近凌晨,此时正是这个夜里最黑暗的时候。
眼前的这个小房间看上去非常普通,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邵小春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假装自己来过了很多次的样子,从善如流地随着流年一起踏上了石阶。
身前的流年率先而上,轻轻地敲了敲门,在里面的人还未做出提问之前,他先开了口,“是我。”
很快,邵小春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走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小门被人从内拉开,正是流风。
“大人的情况如何了?”
流年一见来人,迫不及待地就开口问道。
“暂时没什么事,”流风并未开口回答,而是倚在小塌上休息的秦墨替他开了口。
邵小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室内点着明亮的蜡烛,她很轻易地就看清了秦墨暴露在空气里的神颜。
她的呼吸一滞。
细小的血管纵横交错地布满了秦墨的整张脸庞,血管过于突出,从而形成了一个让人生畏的紫色图腾,颜色鲜艳却异常阴冷。
邵小春被眼前的景象骇在原地无法动弹,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想起今夜里他几次异常的举动,她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吸取了之前的失误,她这个时候闭紧了嘴,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将心里的疑惑询问出声。
这样深紫的颜色,显然他是中了剧毒。
剧毒?
她下意识地朝怀里的小瓶摸去。
难道原主拼上自己的性命炼制的解药......是为了他?
邵小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疼了一下。若真是如此,那很多事情就都能解释的清了。
她的思绪瞬间清明了不少。
看见邵小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秦墨的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个笑容,若不是脸上这会儿血管结成了图腾,他的这个笑容甚至带着点天真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噬情的毒气,导致我这一次毒发提前。我也不清楚我还能保持清醒到什么时候,所以接下来,你们要仔细听清楚我的安排,”秦墨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像是在拼命地压抑着什么似的,缓过了一口气,他看向流年流风,“你二人听令!”
足以让江湖群雄闻风丧胆的两位掌镜史大人,在此刻却眼眶通红,仍是咬着牙一动未动。
秦墨见状,悠悠地叹了口气,“你二人想造反么?”
他的这句话,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出来,一向来都稳若泰山的人突然这般脆弱,让在场的三个人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给揪住了一样难受。
流风死命的咬着下唇,终是不甘不愿地跪了下去。流年轴,抬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仍是愣愣地杵在那里不愿听命。
“等我脸上的图腾消失,你们切记:一定要拼尽全力地制服我,然后.....然后.....把我......”他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剧咳打断,随着咳嗽,他的周身开始了剧烈地抖动。
片刻过后,他猛然坐直了身子,随着他过大的动作一起,他脸上的血色连同那异常可怖的紫色图腾了随着一起消失殆尽。
见状,流年与流风二人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下去。他们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退,都不由自主地抽出了长刀,很是戒备地看向秦墨。
见他二人一幅如临大敌的架势,邵小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刚才的对话她听的分明,虽然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全部的过程给弄清楚,但是,她又不是个傻的,眼下这三人之间氛围,根本就是大战在即!
她望向秦墨,塌上他的眼神空洞,笼罩着一层血色的薄雾。然后他慢条斯理的下了床,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的地步,失了图腾地双颊也随着他的动作,带着些许微微地颤意。他就那么垂首,僵直着身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如果她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是真是太蠢了!
他这显然是毒发了!!
那染了血的双眸,让邵小春的身体更紧张了几分——这人现在的模样,跟前世电影里的丧尸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她握紧了手中的枪,有豆大的汗滴顺着她的额头蜿蜒而下,而她却毫无察觉。
她望着他已经彻底失了神智的样子,很是不确定,一会如果真的打起来,她真的有那个勇气将枪口对准他么?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然就剧烈的疼了起来。
她一把捏住胸口的衣衫,想要缓解一下疼痛。却摸上了怀里的解药。
电石火光间,她突然间想通了一切——这难道就是‘引雀’毒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