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最后一次看到星月路宅院的梨树应该是时慕回来一年的时候。
2000年晴川,南宅后院
“学琴?”时慕暴躁地朝着他的父亲怒吼,“你有病吧!”
倔强的少年与一个中年男人对峙着。
“臭小子!”时雄峰气红了眼,额上青筋突突冒起,右手不由分说给了时慕重重的一巴掌。
十岁的男孩尚且年幼,扛不住父亲蓄力挥来的掌力,侧身朝一旁倒去,手肘撞在大理石冰凉的地面上。
时慕嘶了一声,尝试爬起来,试了几次却压根动弹不得,只得忿忿不平踢着小腿,鞋底的泥屑掉落在脚边。
“臭小子,翅膀硬了,敢这么对你老子了?”时雄峰冷眼旁观时慕趴倒在地上呵斥,“你饿的快死的时候是老子给了你饭吃!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东西!”
时雄峰,这个在南家宅院不给时慕留情面甩巴掌的男人便是时慕的生身父亲。
无论是时慕从小养在孤儿院的缘由或是他突然来了南家做养女婿,都是这个男人一手促成的。
时雄峰脾气火爆,磕磕绊绊过了大半辈子依旧诸事不顺。
少年丧母,时雄峰无依无靠,远赴蓟国结识了时慕的母亲。
时慕的母亲是蓟国女子,名叫北宁晴,出身优渥,温和恭谦。
时雄峰与她感情不错。
两人曾在坂城的高楼上牵手遥望红枫秋景,时雄峰满眼都是爱妻,北宁晴子嘴角微笑,“谢谢。”
那年奈川河边,北宁晴子身着金菊花绣的和服,小心翼翼踩着木履,优雅地跪坐在仰躺在草坪上的时雄峰身边,为他抚开额前的一缕缕碎发。
时雄峰睁开眼,环臂撑在脑后,凝着爱妻的面容。
晴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在看什么?”
“看美人?”
晴子回头看,没人,更没有所谓的美人。
时雄峰抿着嘴角,起身掰过北宁晴子的脑袋,直视着她清水般纯净的眼眸,“美人在这儿呢。”
晴子顿时羞红了脸,搓着手中的绢帛。
时雄峰将晴子拢到怀里抱着,“晴子,过两年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
晴子轻轻点头。
时雄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晚风吹起晴子披散的发尾,淡金的中长发含着雏菊的清香,这是北宁晴子留给时雄峰最深的印象。
后来,他们如愿有了个孩子。
时慕快要出生之际,他的父母为这个孩子定好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时慕晴”。
这个听上去像个女孩的名字是时雄峰对时慕母亲深深的爱意,又含“孺慕”之意,幼童对父母的爱慕之意。
未曾想……等到时慕刚刚出生,晴子就病故了。
从此,他的父亲再也没有爱人相伴白首,不知该倾慕何人,“北宁晴子”就此在他的心中画上了句号。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没想到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时雄峰都快忘掉晴子了……
幸运,他不会再日日从梦中惊醒了,不幸的是,强行遗忘也将他当年的心志冲洗得一点不剩。
时雄峰对北宁晴子的思念转化为了对时慕的恨意。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
如果不是他……!!!
“砰——”的一声巨响,时雄峰的大脑痛得像是被人近距离开了一枪,曾经深爱与期待的一切似一枚致命的子弹卡在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