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娘,您说,临儿听着。”生母甚少如此严肃,上次这般,还是五年前她与大姐姐同时看中了一支双梅玉簪,她让给了大姐姐,但回到生母住处后,生母也如此时,屏退了下人。她现在还记得生母当时的话:“临儿,你大姐姐看中的东西,那就不能是你的。”她那时不太懂,大姐姐喜欢,她也喜欢,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不过自己比起那支玉簪,自己更喜欢大姐姐,玉簪给大姐姐了,大姐姐开心,她也开心啊。
不过她没有问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她从小就听生母的话,尽管不懂,可是,生母既然说了,她便顺从。
然而几日后她收到了大姐姐送她的礼物,大姐姐让母后请了玉匠,把那支玉簪上的两朵梅花取了下来,又加以修饰,做成了两枚玉佩,她与大姐姐一人一枚。
年岁渐长,她也渐渐明白,大姐姐是父皇的嫡长女,大殷朝的嫡公主,而她,只不过是众多公主中普通的一个罢了,父皇能记住她的名字实属不易,还有什么要强求的呢?不过,她是真的喜欢大姐姐啊!大姐姐是除了生母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临儿,今日是大公主的及笄日,今夜宫宴,虽说是打着大公主生辰的由头,但你也知道,这是太后要给大公主和你相看驸马了。”前两日太后使人来唤她去了慈宁宫,说的就是让她宫宴上多看看,毕竟是皇家公主,马虎不得。
“临儿知道。”二公主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双手,不自觉地去摸腰间挂了五年的荷包,里面放着那枚梅花玉佩。
“到时候,大公主定会与你同坐,少不得说些悄悄话,相看宴上的公子们。你也多看几个,文武都看看。若是之后大公主选个文的,你便要个武的,若大公主要个武的,你便选个文的。明白了吗?”秀嫔说的慢条斯理,唯恐女儿听不明白。她向来唯皇后马首是瞻,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对大公主言听计从,若是大公主选个将军,自己女儿定要选个编修才好。
“临儿明白了。”二公主抬起头,对生母报以微笑。她听进去了,但是她有点难过,并不是因为事事以大姐姐为先而难过,大姐姐那么好,她愿意事事以大姐姐为先,她难过,是因为她与大姐姐都要选驸马了,那以后,就不能经常见到大姐姐了吗?
天色渐晚。
夜空渐渐笼罩了一层朦胧月色,星光点点。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八的月亮也弯不到哪儿去,却只是位于东方天际,不曾露出全貌。
保和殿内灯火璀璨,亮如白昼。前几日已经下过一场小雪,室内却依然温暖如春。殿内飘香,却不是花香,更不是饭香,而是果香。这个时节,应季花卉并不多,殿内也多以绢花点缀,至于饭香,皇上皇后还没来,谁敢上菜?不过是早有宫人给每桌摆满了瓜果点心,待帝后驾到,再撤去上菜。
先帝驾崩已有大半年,皇帝驾崩,国丧不过三月。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便以月作年。不过若是太后皇后崩,那可是要绝对的国丧三年,忌嫁娶大喜。
帝后未到,殿内大大小小的皇室贵族、朝廷命官,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党,寒暄客套、谈笑风生。
放眼望去,除了高高在上的龙椅凤椅,几乎座无虚席。皇后口谕,凡京内有诰命在身的夫人,皆可带十五至二十岁的姑娘公子入宫。至于前几日回京的将军们,适龄的自然更是一个都没落下。
保和殿不小,若是皇室家宴,就在乾清宫了,毕竟现如今皇子们最大的也就十三岁,都没有封王,更没有家室。皇帝一辈,长公主中只有信阳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平阳长公主还是个透明人。至于皇帝的兄弟们,大王爷安王下面一儿二女,皇帝排行老二,三王爷八王爷战死,四王爷齐王代父出家,五王爷楚王常年云游在外,六王爷少年病故,七王爷韩王立誓不娶,九王爷定王常年驻守边疆。
突然有声响从殿外传来,殿内瞬时鸦雀无声。只听一内侍声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信阳长公主驾到!清华公主驾到!明华公主驾到!”
尊身着明黄凤袍的皇后娘娘瞥了一眼赵安晏,心里默默:可真是难为赵公公了,幸亏老八和小十四还没有封号,不然可不得憋死他啊!
众人皆起身行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后娘娘千岁!长公主千岁!公主千岁!”
皇后娘娘心里默默补充:嗯,也难为这些王公侯伯们了。
帝后携手在前,接着是太后娘娘牵着太子与明华公主,后面是信阳长公主牵着八皇子,再后是皇后的大宫女慕梅抱着十四公主,最后是赵安晏、听兰以及太后、长公主身边的宫女等人。
“众卿平身!”一行人落座,行礼的王公贵族、妃嫔女眷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宫女们开始斟酒布菜,瓜果点心被撤下,美酒佳肴逐一陈列。
一众舞姬漫步翩飞,丝竹声起。
今日大公主清华及笄,便是送生辰礼也不会如帝后生辰一般殿中当众献上,不过是众人赏赏歌舞,聊聊八卦,促进促进感情罢了。
当然,重头戏是给大公主和二公主选驸马,虽都心知肚明,但也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至于当家主母带了府上的姑娘们来,呵呵,能得皇上青眼最好,若是不能,这么多大好男儿,两位公主选完了,总会有自家女儿或孙女选择的机会嘛!
高位上的皇后娘娘一会儿看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一会儿瞧瞧端庄大方、温婉可人的侯伯小姐,一时觉得十分惆怅。她这个皇后容易吗?一边给自己的女儿物色驸马,一边还要给自己的夫君物色妃嫔!唉,像她这样的贤妻良母已经不多了啊!正在自我安慰的皇后娘娘在桌上转了几圈,没有看到自己喜爱的松子百合酥,便没有用膳的心情了。
目光在殿内来回扫视,突然发现刚刚还坐在下首的信阳长公主不在了,不过皇后也没找人来问,宴会嘛,吃多喝多了出去一趟很正常,她有经验。更何况长公主十五岁之前也是宫里长大,还怕她迷路不成?长公主位子再往下,是清华公主和临华公主。两个女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到了选驸马的年纪了,看着两人窃窃私语,许是说着哪个年轻将军长得好看,不觉怀念起十多年前她与信阳这般年纪时坐在临街的雅间里往游街状元身上丢香囊的场景。
有一内侍匆匆赶来,在赵安晏身边耳语了几句,皇后眼瞧着赵安晏变了脸色,匆匆地跟着那公公出去了,对慕梅使了个眼色,慕梅便也跟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清华和临华时不时地笑闹几句,慕梅匆匆赶来,凑到皇后身边低语:“娘娘,长公主去御花园透气,遇上了往这边送酒酿的几个小公公,许是有个小公公长的好看,被长公主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