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的李姝仪有一些心寒,但接下来先帝的话,却改变了,她这后半生很多的做法!
先帝知道李姝仪这些心思,柔语继续:“而最重要的是,朕心头那个女人,已经长在朕的心上,割不掉,根不除,那种痛,朕,受不了!”
这时的李姝仪,已经过了那些年龄的李姝仪哭着扑到在先帝怀里,大哭,痛哭。
先帝嘴角掠过一丝温柔的笑。
下巴抵在李姝仪头上,幽幽的,十分艰难,痛苦的说:“所以,即使是因此死了朕的妃子,关了朕的妃子,死了儿子,失了儿子,朕就忍着,忍着,打碎牙,咬破唇,忍着,那些女人,本来就是朕为了保护你做的幌子,死了不足惜,可那些个儿子,却是朕的亲骨肉啊,亲骨肉!姝仪,你知道,那种痛吗?啊?朕做的,你懂吗?”
李姝仪呜咽着,说着,懂,懂,臣妾懂!
“那些可怜的人,就那么算了吧,朕是快不行了,朕希望姝仪能体味朕的一番真心,朕归西之后,那些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当天深夜,金樽皇朝荣德帝驾崩,身旁无人。
一代体弱但有为的荣德帝最后的一番话,无人知是真是假,只是却因此保住了太多人。
荣德帝一生,柔弱如书生,风流自多情,没有人知道荣德帝一生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谁,就连听了皇帝临终遗言的李姝仪,有时候,也会在怀疑,是真的吗?
但是,先帝最后的一番肺腑,终止了流血,终止了他过世可能的动荡。
却,因此可能造成更大的风浪。
李姝仪抬起了脚步,寻兰宫,一片的幽暗。
先帝归天以后,她如先帝所愿,没有杀肖月兰。
当然,也没有放肖月兰出来。
也许如寻兰宫这样的冷寂之地,才是真正的安宁之所吧!
谁又知道到底谁过得好呢?
她攀上那辉煌的峰顶,也不过是尝受了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午夜梦回那种凄凉孤寂和无法摆脱的内疚的啃噬。
倒是这个宫里的这个女人,难道就没有一丝怨恨吗?成年累月,累月成年的都在这死一般静寂的地方,是否,在悄悄行动呢?
肖月兰,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肖月兰知道她的秘密。
而她害了肖月兰唯一的儿子……大皇子郎若虚。
本来按照金樽皇朝的古制,皇位传长或者传贤,而大皇子郎若虚十岁,身端行治,温仁恭俭,笃敬爱下,好学不倦,惠及鳏寡。
无论从何种方面看,这太子之选是定了的!
可是,李姝仪又怎会甘心,没有人的人生能那么的完满,既备受先帝的宠爱,其子又独占鳌头,她不服气!
所以她要搏她的命运,她从来就不是个软角色。
就在她设计好一切准备实施时,肖月兰送来一纸密信。
其上写着:姝仪妹妹,当年那个秃头和尚在菩提树下和妹妹的谈话,姐姐不巧听了去,妹妹听姐姐一句劝,昱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命苦了点,姐姐难道非得让自己的孩子沉入无边苦海?
坐上皇位的人,其身不啻于在阿鼻地狱。
那时候的李姝仪嘴角冷笑旋起,既然是阿鼻地狱,那你干嘛也争着送自己的儿子去呢?
昱儿既然就是这个命,那就是做帝王的命,情有什么重要,帝王没有情,不用有情!
这样想着,李姝仪已经走进了寻兰宫很深的地方,只有一点的烛光证实着,这里,还有人,活着的迹象。
而站在宫门那守着的幽兰早已经靠着墙根裹着披风,歪斜着脑袋打起了盹。
所以,并没有看见有一抹纤细的身影越过她,进了寻兰宫。
这个纤细的身影,是柳至柔。
整个皇宫,数她柳至柔最郁闷,终于被皇上封了贵妃,却是未曾承过一滴圣露!
所以,她本想来皇太后这宫里多陪陪,顺便让老太后给提点提点,兴许皇上会把眼光放到她身上!
哪知天央宫宫门还没到,就见着太后和幽兰宫女撑着油纸伞除了宫门。
她跟着,没想到,皇太后却是来了这寻兰宫,宫中的禁地!
远远看见皇太后进了那低矮的屋子。
据说,这寻兰宫里住着一位疯了的娘娘,多年前曾经犯下大错,那太后来这里,是做什么?
通常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地方,都会有重大秘密的揭示。
虽然,如柳至柔者清楚的知道如果让皇太后发现她在这里,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这样的秘密如果能利用而达到她的目的,那又何乐而不为?
自古在后宫这种地方,如果你有用,你捏着什么秘密,那就是荣华富贵,或者是无端陈尸,她自信自己的运气没有那么背,她,也不能让自己的运气那么背。
她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在这宫中有一席之地吗?
李姝仪站在烛火之后,脸埋在黑暗之中。
看着床上那个横躺着,和衣而卧的女人,头发已经花白,利落的挽在一侧,烛光下晕染着那种祥和,肖月兰一直都是一个有些禅性的女子,如今更是将这种禅意阐释到一种境界。
当年,她嫉妒这个女子,是因为肖月兰竟然被先帝准许有为自己的儿子取名字的权利,这在这样一个皇朝,是多么大的荣宠?
如她随先帝出生入死,随侍左右,也不见得能求得这样的荣宠。
况且,先帝还是这样说的,兰妃,这个孩子的名字,你来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