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东西,她嗅得出味道,却分不清是何?
不做细想,阮宁波举起了杯子,一仰而尽。
而旁边的柳至柔则是抿嘴浅尝,后则轻轻啜饮,一副优雅细致的纤美之态,娥眉如黛,美酒如锦,腕骨如玉,倒一时把阮宁波那豪干烈胆的干脆利落衬托得粗俗不雅。
夜天题静静看着,眼角不见一丝荡漾。黑眸仿佛愈渐幽深。
十指交握翻转,夜天题垂眸片刻,抬头:“阮顺常品酒的动作,稍离风雅,柳顺常倒是有酒妃婉约之风!”
这一说之下,柳至柔扬笑,阮宁波则看不出表情,脸上不知何时升起了细汗,密密布在额前,夜天题,看在眼里,眸光更见幽暗。
幽幽的话语带着蛊惑,“那两位说说,这酒里微臣放了何物?”夜天题的眼睛此时已不再看柳至柔,只是直直的盯着阮宁波,不放松一丝表情。
“蚕豆!”柳至柔盈笑出声,满脸的神采。
夜天题只是瞥了她一眼,继续盯向阮宁波。
“确实是碾碎成泥的蚕豆,阮顺常可品出了?”
阮宁波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她可以感觉到自己出汗了,但是此时并未有任何不适,只是……
“夜大人,宁波酒技略逊,品不出!”阮宁波歉然笑道,蚕豆,因为在现代已过世的妈妈忌蚕豆,所以她买菜做饭一直回避,久而久之,蚕豆是什么味道,她从来没尝过!
夜天题脸上现柔和之意,戏谑道:“阮顺常明明可以作弊的,也说是蚕豆,不好了?”
阮宁波听得夜天题这样一说,登时心绪纷杂异常,这还哪有一点昔日夜天题的影子?竟然会这么问。“夜大人,现比赛结果已揭晓,那以后诸多事宜的分管,我二人是何差遣,还请大人定夺!”
夜天题没接阮宁波的话头,在石凳上转了方向,看向柳至柔,音调蛊惑,表情竟有点邪魅:“柳顺常,再说一遍那酒中是放得是什么?”
柳至柔睫毛微闪,樱唇轻启:“蚕豆!”
接下来,整个春苑的院子都听到了夜天题的笑声,那么的无羁,双目之内是闪动的焰,抚在额头上的手,青筋似颤,末了,止住笑,道:“你小时就是这样叫我的,蚕豆,终于记起了?”
夜天题的眸子闪着,不为人知的狡黠和深沉,一旁的阮宁波听到这个说辞,神色微动,但仅只一皱眉,别的再无动静。
柳至柔初是嘴角牵强的笑着,继而一捶夜天题的胳膊,喃怪道:“御风哥哥,你这般费尽心思来让我试酒就是为了找回这点记忆啊!好了,蚕豆蚕豆蚕豆,行了吧,真不知道这名字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念念不忘!”
夜天题看着这个女子瞬息万变的表情,抽动唇角,逸出了一丝笑,“什么都忘记了?忘了也好,毕竟太过久远。”夜天题似是幽幽叹叹的说!眼神却是看着阮宁波。
阮宁波静静的回视,怪她把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你自己何尝不是将过往云烟删得万里晴空。
只是他认出她了吗?不知道。
“娘娘,越人宫宋老夫人遣人来盼娘娘过殿叙旧!”大树见桌子上杯盘已空,想着试酒已经结束了吧,遂上前禀报。
坐上几人,连带宫女小草,太监小顺子都有一刹那的怔忪,一个无官无职的官宦夫人,竟这样支使一个酒妃,也未免斗胆了点。顺常虽然位阶卑贱,位居十品开外,但是也是有品的。
“娘娘,你先安坐着,待奴婢去看看那个不开眼的奴才竟然连规矩都不懂!”小草肃整了身形,就要出去!
夜天题轻咳一声,伸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赧然道:“阮顺常莫见怪,其实刚才微臣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想必是家母已待在门外,只是见微臣在此,不想入内罢了!与家母之间有些嫌隙,20余年未尽孝道,实乃人神共愤之行,是故家母对微臣稍加责罚。还请娘娘体念家母20多年的苦熬,罢了吧!”
小草请示一般的看着阮宁波,阮宁波刚才也瞥见了大树来回报时,拱门外隐去一角的衣衫,遂唤了大树近身,道:“可当真在外?”
大树颔首。
“有多久了?”
“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奴婢想着娘娘们在试酒,就没有通报,而且那宋老夫人似乎也不愿意通报!”
“娘,你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呢!快进来吧!别累着了!”夜天题还没等阮宁波反应过来是请进还是去越人宫,就一闪到了拱门外,挽上了宋老夫人的胳膊。
宋老夫人当然听见了这个儿子的说辞,当下眼眶正一片红热。
她不进来,倒不是如这个孩子所说,不愿意见他,只是她要来请求阮宁波帮得这个忙,是要避着御风,不,天题才好,连名字这孩子都改了,这孩子,心也冷了吧!
当年她给取的名字,虽然每见这个孩子都触及她的伤痛,但是她还是坚持要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御风,她不会疼他,他的命运注定象风,无着无落,亲娘不要,她也不想管。
所以她只是愿这孩子能自己掌握命运,御风而生,御风而行,即使这个孩子再不得她疼,再勾起她剜心的回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荣德帝,那个风一般脆弱,风一般温柔,又是风一般凌厉的男人!
“让你劳神了!”
夜天题听得这个娘亲这样讲,又不免有些黯然。
虽然太后暗示过他似乎是龙脉,但哪有将自己亲子送往别国不闻不问十余年,拿自己亲子做牺牲品,换得自己的位高权重?即使自己身有残缺,但这样的母亲,象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