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车前见凤尾草,姻缘可成,你怎么知道?”夜天题问的幽幽的,眸子里熊熊的火苗在燃烧。这个顺口溜,是他们几个男孩子想出来的,确切的说,是那时他们中间年龄最大的萧淼想出来的,那时候还好小啊!那是多么无忧无虑的时光。
“在下什么也没有说吧?”萧少岸并没有抬头,只是专心的喂着阮宁波。有几口顺着嘴角流下来了,他又给抹了,喂进去。象是故意要忽略夜天题的存在。
“你心里说了,要不然怎么那么快反应出来!”夜天题丝毫不放松。
“仍是没在第一时间想到!”萧少岸稀落疏零的笑,有些黯然。
“少岸,则是多水,萧淼,好久不见!”夜天题声音中有一种苍凉,当年那场宫变,确实死了太多人,本来以为萧淼不在人间,如今却。
“御风,别来无恙!”两个多年前的好友,坦然相对,似乎多年的血泪已然飞逝。
“不恨我吗?”
“恨什么?你不也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当年的一切并非是出自太后一人之手,先皇也难逃干系,我会以自己的力量为那些死去的人洗刷冤屈。而最简单的办法,是取而代之!”
“谁,取代谁?”夜天题浑身肃紧!
“你以为呢?”萧少岸将空瓶子放在身边的地上,因为事出紧急,他就盘腿而坐,原地将药给阮宁波喂了下去。
夜天题侧身望向远处,寂寂长空,澄碧如洗,道:“夜某身染奇疾,恐无力承担什么。”
萧少岸听了,无声的翻眼看了夜天题一下,垂下睫毛,没有说话,太后现在依然算是当政,谁又能将当年的案子翻个乾坤,说她自己是错的,是想争宫夺位?自己这样当年万幸余活下来的人,都觉得这个翻案是极其艰险的,一个稍有不慎,全盘皆输不说,怕是又一场流血。谁又能要求别人做什么呢?
夜天题说完,自觉惭愧,他被派往吴国做质子之时,心中是带着一腔怨愤走的,不仅又对母亲的,还有对父皇的,教他们耍枪舞剑的紫焰少帅被告沙场叛国,内通月妃,外通楚国,六万将士被镇压,月妃被打入冷宫,处以割舌之刑,皇兄若虚被焚于天牢之内,受牵连大臣也不少,但凡求情的人,皆没有好下场。
他儿时认识的那些人,肖少更少帅,萧淼死于沙场,若虚被焚于牢内,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而如今,萧淼回来了,他却拒绝帮忙,夜天题,你岂不是没有血性的男儿?
“如果你打算那样做,那,准备怎么处理昱儿太后他们?”
“御风,我的目的只有四个字,翻案,公道,如果不是因为昱儿是太后之子,我怕是能将此事说于他听,就如先皇所选,昱儿确实是帝王心相,金水江一役,便知担当之力,而且我们似乎都低估了昱儿,原来,他一直知道肖少更少帅尚在人间,而且据他所说,似乎,还在他身边,他甚至,还一直让我帮忙筹划把皇位让给郎若虚!”
“肖少更少帅尚在人间?郎若虚尚在人间?”夜天题挑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悄然往四下一探,十多年后再见故人,激动之下,竟然忘了这是太医院。
萧少岸弹弹衣衫下摆的黄土,道:“不用看了,这里是太医院,闻那药的味道,似乎正在煎熬,而太医院其他人怕是在寻兰宫忙活,一里之内,再无余人。”看了一眼怀里的阮宁波,睫毛微微闭着,面色已经渐渐转常,呼吸平稳,神态安然。
“昱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夜天题黑衣散发,脊背肃然,偶有落叶,粘拂身上,一如他心境般萧索。
“对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将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人留在身边,傻得可怜不是?你知道昱儿怎么说吗?”
“怎么说?”夜天题心中滋味百般杂陈。
那个被抱着的女子也在心中默默的说,为什么呢?为什么把她的父亲留在身边,那他自己岂不是受尽煎熬?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有什么意外?也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他自己有什么意外?
萧少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力的捶了一下身旁坚硬的黄土,“昱儿淡淡的说,我等待着他替我赎罪,他在我身边,我才安心,我在他身边,他才能少些忧愤吧!毕竟,目标时刻就在身边。这就是昱儿,那个永远不会变的昱儿,我们之中最顽劣戏谑,但也最贴心,对人最真的昱儿!但是,终归,太后在,他在,却始终不能提及尘封的往冤,如今,朝臣知道他非皇脉,且是异国之子,昱儿,怕是……”
阮宁波眼皮一动,倏然转醒:“萧大人?”
夜天题和萧少岸一惊,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人不能沉浸一事,必然有所疏忽,他们就忽略了察觉身边的动静。
几个人鱼贯而入,领头的一个人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备上热水,烧伤药膏再送去一批,白纱布,几味凉性中药备齐全了,一并捎去,就地在暂时安置的余人宫煎熬,一定要处理得当,朝臣们可都看着呢!快!”
那些人瞥了夜天题萧少岸他们一眼,便四散在太医院跑开各自干事去了!领头的人走过他们身边时,脚步一顿,“萧大人!这是?”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夜天题,似是无甚印象,夜天题也就静静站着。
阮宁波忙从萧少岸怀中脱出,镇定的拍拍衣裙,缓慢站起,她此刻身体仍然赢弱。“卢太医好,酒妃阮宁波,方才中了。”阮宁波沉吟一下,一顿,“中了小毒,不得见卢太医,幸得两位大人相救!”说着脚步仍虚软了一下,踉跄欲倒。夜天题眼疾手快的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