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俩森林里迷路了,会活活冻死的!”
夜天题抬眉,不知道阮宁波为何无缘无故说了这句话,但因为话中有我们二字,让他心中暖意初融。
“有我在,你不会冻死的!”男子神情的眼睛又开始放电。
阮宁波歪着头,明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白白的雾,“你是木,我是燧石,钻木却未必能取得什么!想我们这样同样沉静的人,呆在一起久了,也只是更加平静而已!别人,却能钻木取火!”
夜天题痴痴看了好久,他们都太静了吗?所以不适合相守?
不管此前已经在心中筑起了多少条防线,现在,他依然碎心。
“现在过了几日?”
“已是第三日了!七日醉在你身上,而你却把它变成了三日醉!”
“我知道,送我回宫吧!”
夜天题握着竹筷的手有一丝凝固,七日醉在这个女子身上只发挥了三天的效力,在她醒来那一刻,那样的眼神让他心中泛起雾一样的苦涩。
这个七日醉,是酒中极品,不是个中俗物,确切说,他是冷了颜,铁了心,千挑万选出来的,就是不让她有机会那么坚定得对自己说,我要回宫。
不想看到,她为别人坚定着的眼神。
而她,竟然只用了三日,就醒转,是什么力量,让她在醉梦中挣扎?
尽管从阮宁波醒来一直那么轻松自如,但是夜天题明白,强迫自己醒来,那是要付出代价的,脑袋虽然醒了,但是身体,会加倍的虚弱。
“你能行吗?”不期然的,他就这样问了出来。
阮宁波支肘,偏着脑袋,垂了下眼皮,又倏然翻起,满眼的璀璨,“当然!”
夜天题不禁莞尔,颊边浮上一丝俊秀的笑,“如果你不支着手肘,也许我会相信你!”将一碟红烧鲈鱼和三环焗鸡,时菜扒大鸭,通菜清炒,准确说,是把一桌子的菜色全堆积到了阮宁波面前。
“干吗?”
阮宁波眉毛点点面前的一堆东西,又抖起来问夜天题。
“吃干抹净,送伊回宫!”
“当真?”阮宁波有点惊讶的问。
夜天题只是收起笑,脸部线条淡淡的素冷,垂着眸子,道:“当然!”
阮宁波为什么说,送我回宫吧,那是因为她知道单凭她自己,回不去!象上次,她说的是,我要回宫。
只是,这一桌子的菜色,不是一个女子的肚皮能装得下的!远远不是!
而阮宁波听到夜天题那个回答,只是抚着下巴,颤颤的伸出了筷子。颤动的是虚弱的手,心依然坚定。
夜天题很想别过脸去,就是这个连筷子都拿不稳的人,却有着一颗不知为谁跳动的急切回宫的心!
他只知道,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却不知道阮宁波竟然有这么大的意志力,玉白的瓷盘,空空如也。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因为吃得太多而眉头微皱,就因为郎东昱说得那句“十日之后,等我回来”吗?洒酒节的那天晚上,是郎东昱找到了昏倒在路旁的阮宁波,也是郎东昱在她耳边说了那些话,她以为是梦,但如今,却为梦努力着!
夜天题的心,猛的一揪,因为,在酒香飘飘,人声鼎沸的客栈里,阮宁波吐了,吐得天昏地暗。
他忘了,酒本身就伤胃,他诱她喝下的还是极品伤胃的酒,再加多天不食,只喂流粥过日,后果严重。
但是,阮宁波不该忘。或者,是故意忽略了,或者,根本不在乎!
“我带你回去!”夜天题这短短一句话,在阮宁波脸上抹出一点笑花,异常明亮。
男子微微垂了头,揽过女子的肩。
一连两日,阮宁波都在疑惑,曾经千杯不醉的彼岸,怎么在一个小小的七日醉之后变成了林黛玉?
结果是,没有答案,问到那个男人,他只是沉默得看着她,看得她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所以,她怕了,不再问。
进了饭庄,阮宁波依旧又只说了一句:“你们这地方最有特色的鱼!”便又一个人发起呆来!
鱼端上来那一刻,阮宁波又照例问了句:“金水江里的?当地最有特色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阮宁波的动作是,将盘子掀翻了个彻底。
杯盘滚落在地上的声音,让酒楼里其他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
阮宁波抬起头,望着对面的男人,夜天题,“我们正在与京城远离?对吗?”
她的声音太轻了,让人不禁怀疑她真实存在的力度。
不得不佩服,夜天题捏着的手指,赞赏的喟叹,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他一路上尽量避免阮宁波跟任何人接触,不想让她知道,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远,哪知,她就这样通过鱼的变化知道了,他的算盘。
金水江上游的鱼和下游的鱼,是很不一样的!
周围人的人等了半天只是听着女子很弱很弱的反问的声音,而且男子和女子眼神交缠了许久,自觉没多打趣味,都纷纷回头,或者是专注与方才的谈话,或者是专注与身前的杯碟。
夜天题不回答,也不看她,只是径自的端起酒壶,悠悠的斟满手中的酒盏,独酌起来,不时夹起几粒美味,仿佛他面前这个女子,是透明的!
阮宁波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一点点浸染到脸上的每寸肌肤,她是如此相信他,而他又是在怎样糟蹋着她的信任!
怒中她又倏然零落笑起来,其实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当她把注意打在鱼身上的时候,她就不相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