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臣们一浪高呼过一浪的叩首下,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影。
一身的火红,让人在炎炎夏日中焦躁空间的弥漫。硬生生的止住了皇太后的脚步。
不是因为相识,而是因为相似,一片红纱中渐渐清晰的女子脸庞,和记忆中某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事情没有了结之前,永远不会结束!”
女子冰冷的口气,那样狂傲的态度在这片沃野中那样的清晰。
“大胆何人,敢擅闯禁地!”哐哐两声,初醒被挡在刀戟之外。
没有丝毫害怕,只是眼神中透漏着一种沉淀了太久,忍耐了太久的色泽。“我是谁,皇太后最清楚不过,她老人家都没出声阻拦,你们这不上台面的虾兵蟹将凭什么拦我!”话是对士兵说的,眼神却始终盯着皇太后李姝仪。
一时间,静寂无比。只有高得全阴沉的观望着一切,萧少岸垂首默跪。
皇太后往前行了两步,有些颤抖的伸出手:“你是樵云的女儿?”
初醒冷然一笑,“你倒是承认得很顺溜啊,我还怕你不敢认呢!我不仅是你最嫉妒的樵云的女儿,也是你最爱的大师兄的女儿,就是因为你,我家破人亡,教毁人散,我孤苦无依,我嫉恨苍生,都是因为你这个蛇血心肠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母仪天下?”
“本宫最爱的是先皇,至于国良师兄,那只是师兄罢了,本宫从未有过嫉恨之心,也没有伤害过他们!”皇太后又恢复了冷静,开始静静的审视面前这个女子。
初醒昂着头,“没有,没有,难道不是吗,看看这纸密信,无论从纸张还是质地还有香味,都是来自宫中,更有宫中密令的标志,你嫉恨我母亲独得父亲之爱,加上你偷不成黑沙掩月,一怒之下,竟将我娘亲分筋错骨,我爹爹饮恨之下,自刎共赴黄泉,独留我一个在这世上!”
那张纸泛黄,略微卷曲,不用看字迹,单是被初醒举着,远远看透过阳光纸背的痕迹,她就知道,那是先帝的习惯,笔迹。
原来,当年,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阳光下李姝仪的面色惨白,象是罩着一层化不去的寒气,慢悠悠的说:“如果是本宫做的,绝对会斩草除根,你不会在这个世界上!”
“你……”
“这一定是韩嫣讲给你听的吧?”
初醒一别头,“的确是韩嫣,你的师妹,这下你有什么话说?”
“本宫没什么话说,但能不能选个死法?”
“你说!”
“本宫想被分筋错骨而死!”
初醒愣怔,随即狂笑起来,红色的纱下面手捏得咯吱乱响。“李姝仪,你还真不愧是易初莲花出来的!”
皇太后的声音很淡,“还不明白吗?你的手,你父亲的手,韩嫣的手,你没有比较过吗?分筋错骨,要想先分别人的筋骨,必拆自己的筋骨,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习之下,手不成手,人不成人,我为什么离开师门,那是因为,我不想承受那种自虐的痛苦!一直如狂魔般痴恋着你父亲的人,是韩嫣,而不是本宫!她练了这阴狠的功夫,却又悔恨因为手而失去了你的父亲!”
初醒红纱之下的那一双手缓缓伸出,扭曲痉挛的,满是伤痕,她记得父亲也有一双这样的手,被自己救起的韩嫣,也有一双这样的手,曾经,她以为这样的手是师门的标志,然而,不曾料到,却是她苦难的来源。
“那你为什么要偷黑沙掩月?密信怎么解释?”初醒,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皇太后心中叹息,她,还是躲不掉,这么多年心上的债!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跪着的夜天题,那孩子,依然跪得端正。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是后悔又如何,一时错,无可补过!
“说啊,你要给我个答案,不然,我初醒不会罢休的!”高得全默默听着,象山中的一块石!“不敢吗?那我来替你说,黑沙掩月,是毒,但是也能暂时压制面上的记痕,我曾经有一个病人叫宋御风,面上很不巧被种上了无解的毒,黑沙掩月。七年一跃,一生痛苦,更有可能英年早逝!这个人,身份尊贵,却也命运悲惨,被亲母抛弃。”
幽幽暗暗压抑的哭声打断了初醒的话,皇太后起伏不定的胸口一窒,那哭声是史牧歌的宋老夫人,旁边跟着一个素白衣衫的小姑娘。
史牧歌泪颜扬起,定定的看着远处跪着的夜天题,那是她自己的儿子,却被她忽视了这么多年,那日皇太后告诉她真相的时候,她怔然当场,她不能相信,不能相信,皇太后只是耍了一个花样,让她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知道真相后,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就被黑衣人带走,直到今天。
她依然不能明言,站在前方的那个高公公,象一座黑色的大山,铺天盖地的压抑。
看着皇太后的眼睛,史牧歌一字一句,分外清楚,分外缓慢,“当年,太后诞下一子,面有不祥胎印,黑纱掩月压制不得,便在太医之手下将我的孩儿做了调换,所以……”史牧歌深吸一口气,不去看皇太后凌厉的眼眸,“所以,当今皇上,并不是龙脉!”
此语一出,跪着的众大臣一片哗然,先前只是几个核心大臣知晓了这个高得全故意设下的秘密,现在,满朝文武,皆知,在皇陵这样的地方,在皇帝迟迟不出现的情况下,“请大皇子主持祭祀大典,请大皇子主持祭祀大典!”
呼声开始越来越高,皇太后额头的汗一丝丝渗出,流淌,太阳开始在她眼中变做花白色,她本来就时日无多了,这样的打击几乎击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