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复职的夜天题托着下巴全神贯注的望着眼前祭酒的林祀,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林祀接过酒盏,优雅的鼻端轻轻一嗅,含笑道:“当是汾酒无疑!”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浓烈的阳光照的人头脑欲昏聩,香案在一旁静立着,烟袅袅升腾,空气中有一种阴谋发酵的味道。大臣们跪在地上,林祀站在神坛前。
“汾酒一杯擎天祭祖!”一位太监扬着细长的声音喝道!
“慢着!”林祀勾唇一笑,举臂阻拦:“所谓饮酒之道未明其中三味,饮不同的酒要用不同的器皿,而饮汾酒就应该用玉杯,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用玉碗来喝酒,才能趁得上帝王的气势,才能安得住祖先的英灵!还不去拿玉碗来?”
一直站在中间的皇太后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东西,对于神坛前那个林祀所说的一切拖延措辞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倒是一双眸子在林祀身上扫来扫去!
那些个太监们,忙慌乱着脚步去酒部藏酒的阁子!
又一杯,端上,林祀酒杯尚未凑到鼻翼跟前,便说道:“此乃关外牧野上的酒。饮这种酒要用犀角杯,才能增加他的酒香!”林祀(阮宁波)将酒盏放置于祭坛之上,款了款衣袖,道:“金樽皇朝的先祖在上,酒者,不但要身负佳酿,更要负载佳品!”
有大臣不住的赞叹,喝酒有这么多的文化和讲究,也有人嘘声一片,不过都未能引起林祀脸上有一丝的慌乱。
跪在下首的萧少岸瞥了一眼立于林祀身旁的高得全,见他眉目低垂着,象手中的拂尘一样静静的,没有动静。
不免有点疑惑,按说他方才那样说,高公公应该是要鼎立配合的,怎知会是这般的表情。高公公不是最期盼皇上不能赶回吗?又或者,他根本让皇上有去无回?在洒酒节那天对皇上下手,不就是为得今天吗?
阮宁波望了一下祭坛上的香,最先燃烧的那一束已经烧掉了多半,冷掉的香火溃落下来,随风飘下,袅袅如烟。抬起的眼眸看似不经意的掠到高得全,只是接收到高得全几乎微不可见的点头,那么细小的,不易察觉的动作。
也许除了萧少岸,没有人发现,他拧了拧眉头,悄悄退了出来,走向一边背阳的地方,四处观望一下,远远招手叫了一个随从,低声吩咐道:“注意下周围的情况,一有什么异动,马上禀报。”
那随从瞧了瞧四周,突然附到萧少岸耳边,道:“大人,方才有一只白貂在这附近流窜,下属几个想逮住,无奈那家伙象疯了一样,反咬一个弟兄一口,就跑掉了!”
白貂?萧少岸的心中一紧,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一个白貂,看似很有灵性,不是什么好兆头!拍了拍那下属的肩膀,他慢慢又踱回祭祀大典现场。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跪在烈日下,没有发现何时少了一人,做了什么,何时又回来。
当萧少岸回来的时候,蓦然心中一个突跳,但见一只皇太后李姝仪正弯身抚着怀中的一个小东西,似乎热泪盈于睫的样子!抚摸那白貂的手近乎颤抖!
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高得全,萧少岸感觉到,有一种细细的不安开始弥漫在高公公周围!
易容成林祀的阮宁波看着香一点点矮掉,抬眼看向远方的动作不禁又频又密,那个男子,始终还是没有出现,她已经拖得够久了,不过她疑惑的是,那个高公公竟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不禁想起在走到祭坛前几步路时候接到的一团纸条,那个身影她认得,是高得全,当然纸条是给林祀的,她现在是林祀,纸条上写着,尽量加速祭酒的时程!
为了郎若虚,为了那些曾经死难的人,她本应该配合,不应该阻止的,却这么的拂逆了天意人心,只为了看看那个人能不能出现,他说过,十日之后,他会回来!
在她调转头的那一刻,她似乎瞥见了高得全唇边升起的那一抹诡异的笑。
那只白貂在皇太后的怀里跳来跳去,甚是狂躁,时不时撕咬着玉白缎面的锦衣,皇太后安抚着,深沉的眼睛开始扫向周围,小貂儿此时已经爬上她的脖子,似乎有什么味道让皇太后李姝仪的眉头皱得深紧。
阮宁波刚刚接过最后一盏祭祖的酒,突的听见皇太后李姝仪的呵斥,“慢着!”
不能说不惊讶,这个祭酒伊始就沉默的皇太后突然开了口,如此严肃,倒是让阮宁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最后一点香挣扎了一下,依然是熄灭了,香灰软软的倒下去,那么脆弱。
“今天的祭酒大典到此结束,摆驾皇陵别苑!”说着就起了身,抱着貂儿欲离开!
底下跪着的一排大臣纹丝不动的跪着,衣袖素整,齐声伏地,高喊:“太后留步,一炷香已过,请大皇子主持祭祀大典!一炷香已过,请大皇子主持祭祀大典!”
皇太后的眼神扫过众人,落在萧少岸头上,萧姓男子低着头,声音却犹未坚定,让她一时间脚步有些游移不定,是前进还是后退?
这群人中,或者这群人后,到底是谁,想要谁人的命?
白貂,是先帝在世时候养在身边的,平日里不黏人,但每每打仗时,寸步不离先帝左右,俗话说白貂有灵性,果不其然。
先帝生前曾有一日交代,他百年之后,将白貂放生。
不曾想,当年放生的白貂一直徘徊在皇陵附近。今日来到她身边,通知这样紧要的状况,有人在皇陵附近埋了炸药,白貂身上,淡淡的火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