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摇以灵力灌输冰晶,借着微光领着段亦晨在黑暗中走了良久,方才折到了一个洞穴边上,幽静中,洞穴深处有流动的水声传来,哗啦啦作响,段亦晨高兴道:“是一汪活水,我们有希望出去了。”
莫摇远没有段亦晨那么乐观,显得很是紧张:“学长,这活水很古怪,你看那石碑上写的。”
她指了指洞穴一旁,段亦晨这才注意到石碑。那石碑不大,三尺见方,碑身刻了些古朴的花纹,倒在地上,显然被人挪动过。
“魂之归路,足八百里,无花无叶,黄沙遍地,延绵流潋,故名黄泉。”
段亦晨蹲下来读了读石碑上的字,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不会说下面的溪水是黄泉吧……”
莫摇拉紧了段亦晨的衣角,段亦晨继续读到:“渊有九名,鲵旋之潘为渊,止水之潘为渊,流水之潘为渊,滥水之潘为渊,沃水之潘为渊,氿[guǐ]水之潘为渊,雍水之常务为渊,汧[qiān]水之潘为渊,肥水之潘为渊,是为九渊。今以黄泉镇之,此即为深渊之始。”
“这话是说,用黄泉镇守九渊,这里就是深渊最开始的地方。奇了怪,我们族名叫做天渊,这难道是我族的什么古地?”
段亦晨看了看莫摇,后者显然也一无所知。他自言自语道:“这里一定是我族的一处古地。我族曾雄踞中州,后来争锋失败退出中州,就隐匿在了南荒,正是因为南荒曾是我们天渊祖地。”
听段亦晨如此说到,莫摇稍微安心,又道:“南荒异兽横生,真是苦了我族祖先了。学长,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其他人族都生于中州,偏偏我们在南荒呢?”
段亦晨从小就在天掩城长大,从未生出过这等稀奇古怪的问题,转念想到天掩城是近年来才修建起来的,道:“也是,我们的祖地为南荒,书中不是说南荒自古了无人烟,是异兽乐园吗?”
“我小时候问爹爹,我们为什么会在南荒,爹爹说,是因为我们在中州争锋失败,不得不躲回南荒。我就继续问爹爹,那我们没有去中州之前,为什么会在南荒。爹爹便说,我们生在南荒。可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他们都生于中州,南荒全是异兽,为什么我们要生在南荒呢?”
段亦晨看她一脸认真地谈论这些问题,不由得暗暗好笑。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发现对族史所知甚少,无论是自家长辈还是修院老师,都很少有说到。他们回忆族中史册,书上记载第一句话便是“天渊自中州退败以来”,退败以前的事情仿佛不曾有过,不由得满脑子疑问。
两人讨论了不出结果,注意力还是回到了洞穴上。
“管它是不是黄泉,我们总得下去探探。”
莫摇惊呼:“啊?我们要钻这个狗洞吗?”
段亦晨没有答话,洞穴朝地底延伸,深不可测,他扔了块石头进去,传来石头落入水面“咚咚”的声音。
“下面应该是有条暗河,只要河水能流出去,我们就能找到出路。不去想这个石碑的事情,就一点不会觉得古怪和恐怖。”
莫摇“嗯”了一声。
段亦晨问道:“你会游泳吗?”
莫摇郑重地点点头。
“那我们就试试。”
少年壮起了胆子,莫摇拉住他胳膊,显出一丝紧张。段亦晨不敢大意,在黑暗中一阵摸索,犹豫了好一会儿,未见异常,做足了心理准备,方才脚朝下,将身体一点一点探进去。
“学长,你可要小心啊。”
与其说那是一处洞穴,倒不如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垂直洞坑,段亦晨身子探进去,脚下却始终悬空,找不到着力点。他用双手撑住壁岩,慢慢往下挪动,以保证身子不会猛然下坠。
莫摇见他进去只留自己一人在外面,一时又感到阴风阵阵,不由得害怕起来,忙道:“学长,我也来啦!”
段亦晨“嗯”了一声回应,刚想提醒她注意,便听到一声“哎哟”,紧接着头顶一沉,传来一阵疼痛。莫摇钻进洞穴踩了个空,她手没有扶住,竟一屁股直接坐在了段亦晨的肩膀上。
“天呐,学……学长,你在哪?我……我摸到了一个脑袋!?”
“……那是我。”段亦晨一阵无语。
“……啊,学长你没事吧?”
“你不要乱动了……哎,你不要抓我耳朵。”
莫摇放开被她揪住的双耳,咯咯咯咯笑了起来,倒不觉害怕了。
“你坐稳了,我要往下走了。”
声音在洞穴里回荡,段亦晨就这样驮着莫摇,慢慢下行,然而两人越往下,通道越来越宽,两边的壁石变得越来越潮湿光滑,段亦晨撑得也越费力,好在这通道不再那么垂直,他可以偶尔向凸出的岩壁借力。
隐隐约约间,脚下有汩汩的水流声传来,段亦晨手臂发麻,再难支撑,随时可能松手掉落,忙道:“莫摇妹子,下面应该就是暗河,我们往下跳吧。”
“万一下面不是河水呢?”
“那就只有粉身碎骨啦!”
莫摇被他说得紧张起来,段亦晨笑笑,又道:“别怕,即使不是河水,离地面应该也不高了,催动魂穴以灵力护住周身,不碍事的。”
他不敢让莫摇继续架在他脖子上,这样摔下去,有可能直接摔断脑袋,凶险十分。莫摇也明白马虎不得,当即从段亦晨肩上攀了下来,黑暗中,她紧紧抱住段亦晨,两人身体紧贴,感受到段亦晨的体温,莫摇一颗心扑通扑通加快起来。
片刻,段亦晨缓缓道:“我要放手了。”
莫摇“嗯”到,运起魂穴护住周身,随后,感到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岩壁偶尔擦过皮肤,刮得人生疼。她闭上了眼睛,这一落多多少少有赌的成分,但此时此刻,少女却觉得格外地开心和刺激。
“咚!咚!”
水花四溅,莫摇和段亦晨不出意外,都落在了河水之中,尽管如此,两人依然感受到了撞击水面的疼痛,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理会这股疼痛,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
这突如其来的寒意煞是恐怖,哪怕周身有灵力护体,依然冻得两人四肢发麻。段亦晨想要挣扎,但身体不听使唤地蜷缩在了一起,他意识开始模糊,来不及再做更多反应,便令失去知觉,身体顿时往河底沉去。
就在这危机关头,段亦晨怀里一块赤色的石令这时候忽然泛起了红色的光芒,传来令人感到舒适的温暖。
正是从楚志飞那盗来的天炎碑!
段亦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他不断催动灵力涌进天炎碑,驱赶寒意,身体这才慢慢恢复知觉。他奋力游到同样抵挡不住寒气,在不断下沉的莫摇身边,抓住她的小手往岸上游去。
“好……好恐怖的河水。”
莫摇脸色惨白,好在小妮子修行的魂穴本就与水同源,吸收了一部分的寒气,但尽管如此,两人上岸,催动天炎碑,足足运气三十六个小周天,方才一点一点卸去身上附着的冷意。
“好险!”
段亦晨惊魂未定,后怕不已,没想到这河水之冰冷,竟让他一个渡修境圆满的人毫无反抗之力。他回头看着莫摇,歉然道:“我险些害了你。”
少女此刻一头乌黑的秀发湿透贴在脸颊,水珠顺着发尖滴落下来,竟说不出的好看。
“学长……”
段亦晨愣了愣,这时候才反应道:“有……有光源了。”
“学长……那是什么?”
段亦晨目光顺着莫摇所指望去,不远处,隐隐约约可见一只凤凰被铁链锁在了半空之中,周遭黑雾缭绕,看不清楚,但那凤凰头颅上插了一柄黑色的长剑,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