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外面两人像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萧渐行，连眼睛都不敢往鱼千初脸上瞟，好像怕看到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黎九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玉渊长老…早啊！”
萧渐行冷漠：“不早了。”
黎九无奈，小心的看了秋画屏一眼，后者虽然不是三清门的弟子，按理说用不着这么害怕，但是奈何眼前之人是天下仙尊。
她内心不怕，可生理扛不住啊！
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是…是我们唐突了，下次！下次一定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
“还有下次？”萧渐行皱眉。
黎九立马摆手：“没了没了！打死都没了！”
再来一次，他怕会被萧渐行做成符咒。
鱼千初觉得头痛脑昏，揉了揉眉心，觉得舒缓多了才走出来。
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二人，轻咳了两声，忽略掉刚刚他们看到的，直接问道：“急急忙忙，又发生怎么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鱼千初觉得自己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了，就算现在告诉她魔族冲出结界危害人间了，她也觉得撑得住。
正有所打算，却听黎九兴高采烈道：“是宋长堰，他醒了！”
鱼千初猛地回头，瞪圆了眼睛，激动道：“醒了？”
黎九点头：“真的醒了，还能吃能喝能睡，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鱼千初回头跟萧渐行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生生挖了灵根，一时之间变成了凡人不说，还突然拥有了一具残破的肉身，不知道能活多久。
鱼千初自以为有了解宋长堰，觉得他就是个心肠不坏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最吃不得苦，受此一劫肯定要死要活，没想到竟是这般。
抿了抿唇，看着两人：“带路。”
四人去皇宫的时候，所有御医都候在东宫外，国母在屋子里哭泣，听说一直疯疯癫癫的国主忽然不疯了，但却病倒了。
躺在病床上，嚷着什么报应，看上去不太好。
四人跨步进殿，诺大的宫殿只有几个内侍，而宋长堰正在他母亲的注视下吃着饭，狼吞虎咽的，好像几百年没有吃过饭了。
鱼千初转头望去，国主哭的眼睛都肿了，可宋长堰却一眼未看，甚至像是看不见。
嘴边全是油渍，头发乱糟糟的贴在头皮上，苍白的面容下却还是那双透亮的明眸，仿佛昨日一切都未发生的模样。
终是从前的话，宋长堰绝对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鱼千初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饭桌前，看着满桌的油腻，宋长堰虽然一直在吃，却没有半点享受。
她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别吃了。”
国母一惊，道：“你们来了啊。”而后看着萧渐行也站在人群中，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起身跪地祈求道：“仙尊！仙尊您快救救长堰，他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三清门首徒，你们…你们不能不管他啊！我求求你们了…”
萧渐行不喜欢这种对着他跪来跪去的，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他死不了。”
国母却摇头：“如今他是比死还难受啊！”
鱼千初长叹一口气，转身到萧渐行面前扶起国母，缓缓道：“还债还债，还了这一报，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可…”
“王后别忘了，宋长堰是为了您变成这样！”
国母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被她的话语吓到了，眼眶里还含着泪，忽然松开了鱼千初的手，捂着自己心口痛苦。
道：“是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若不那么做，长堰当初就活不了！只要长堰能活下去，我怎么样都可以，就算让我死后下地狱百年千年也无所谓！”
鱼千初头疼：“可您问过宋长堰吗？”
国母不说话了，闭着双眼哭的浑身颤抖，身旁的婢女立马过来搀扶。
沉默良久，对着几人摆了摆手，哽咽道：“你们是他朋友，陪陪他吧。”
说着便让婢女将她扶了出去。
鱼千初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么不懂母亲对孩子的爱？
只是事已至此，萧渐行若有办法早就做了，如今求他，还有什么用？
萧渐行见她脸色不大好，心中沉闷，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宋长堰的状态还行，万事有我。”
鱼千初点头。
她倒不是担心宋长堰有没有事，她担心的是现在国主国母都是这般模样，风星沉要对乌凰国下手可太容易了。
正想着，那边狼吞虎咽的宋长堰忽然好像被呛到了，一下子咳嗽了起来，将口中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最后一口竟然吐了血出来，溅到了饭菜上，鲜红的像花瓣落地，凋零枯萎。
黎九慌忙上前，拿起一旁的绢帕接住他的血，紧张道：“怎么会咳血呢？”
说着便看向萧渐行，似乎想要他解答。
鱼千初赶紧上前，将手搭在宋长堰手腕上，脉细微弱，将死将活。
她脸色沉了下去，连看着宋长堰的神情都多了几分悲凉同情。
可宋长堰却不以为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哈哈一下，将黎九手中的绢帕拿过手自己擦了血，毫不在意的看着几人。
笑道：“那么紧张做什么？别那么看着我嘛！”
他在笑，可是苍白的面色让他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鱼千初有些惊奇，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宋长堰推开了黎九，坐起身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哎呀，我都脏成这样了，我得去洗个澡才行，还得拿点熏香。”
说着站了起来，还对鱼千初笑了一下，就跟当初那样。
道：“鱼千初，你觉得什么香好闻啊？果木香还是花香好啊？”
“我喜欢檀木香，你觉得呢？”
鱼千初莫名觉得心酸，皱了皱眉头，却忍着点头，道：“很好，好闻。”
宋长堰松了口气似的，笑道，“我也觉得。”
说着就离开了座位往殿外走去，黎九看了秋画屏一眼，两人一起追了出去。
而鱼千初却紧捏着双手不知所措。
萧渐行站在她身后，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却听她道：“师父，宋长堰他…心死了。”
他不哭不闹，看上去还是那个少年，可是哪有少年这般痴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