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千初虽然瞎了,但是对光线还是有些敏感的,而尸水这东西最讨厌光明,所以只要一接触光线就会刺激她的眼球疼痛。
姚栀便替她缠了一条纱布在眼睛上,是千初喜欢的淡紫色。
绑好后,还未坐下就听鱼千初问道:“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看见师父了,他很忙吗?”
姚栀落座,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长老让我照顾好你,其余的也没与我说。”
“紫苑呢?”
“好像每天都出去抓走尸了。”
鱼千初迷茫的点了点头。
“师姐…”
“千初…”
两人同时出声,意识到对方都在说话的时候里面噤声,姚栀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却心事重重的低下头去。
鱼千初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姚栀的情绪低落。
不免疑惑:“师姐有事要跟我说?”
姚栀抿着唇,双手放在桌上却缠成了麻花,眼神落寞的看着一处,缓缓问道:“那天玉渊长老说是风星沉毁了你的眼睛。”
鱼千初放在腿上的手一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干笑道:“怎么可能呢?”
姚栀沉着脸:“我也这么觉得,可是玉渊长老从来不会有错,所以千初,你能不能告诉我,风星沉他…他到底是不是音绝?”
“当然不是!”
鱼千初忽然站起来激烈的回应,却让姚栀觉得更加怪异,心里的某个答案更加深刻了。
她抬头望着鱼千初,看见她有些慌乱的掩饰,忽然红了眼眶笑了出来,摇摇头无奈道:“我知道了。”
鱼千初想去握她的手,可是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找到她的位置,索性摸着桌边摩挲过去,姚栀也快速扶住她。
她抓着她的手腕,关切道:“师姐你别想太多了,我师父就是一时口误,他就算是仙尊也会错嘛!比如说认了我这个徒弟,我可不就是他仙途的一个错?”
姚栀却忍俊不禁,笑道:“这话让长老听见了又要不好受了。”
鱼千初瘪嘴语塞。
挠挠耳垂:“反正我的意思就是…”
“我明白。”姚栀抢先回答,扶着鱼千初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缓缓道:“就算风星沉真的是音绝,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师姐…”
姚栀低头看着腰间的剑穗子,神情落寞:“我喜欢的是温文有礼,清润如风的小风公子,若这是音绝假扮的,那便不是他,我…也就没有喜欢的必要了。”
鱼千初一怔。
她小看了姚栀。
以为姚栀会恋爱脑不顾一切,或是伤心伤肝的大哭一场,没想到想的那么通透。
也对,风星沉原本就是音绝假意接近宋长堰而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迎合宋长堰罢了,而姚栀喜欢的也只是哪样的一个人罢了。
她咽了口唾沫,摸着姚栀的手背安慰道:“师姐那么好,以后肯定会有人成群结队的来跟你提亲的!”
姚栀失笑,伸手掐着她的脸蛋道:“成群结队能这么用吗?”
鱼千初挣扎着逃出了她的手,委屈道:“反正就是很多很多!”
姚栀低首浅笑,点头:“好,我等着!”
鱼千初听见她的声音不像是难过,也稍稍松了口气。
却看不见姚栀微红的眼眶,和逐渐慌乱的眼神。
纵使再坚强,姚栀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怕呆的太久让鱼千初发现了端倪,姚栀深吸了一口气,讪笑道:“快午时了,这么小二还没送吃的来,我去催催好了。”
刚转身,鱼千初忽然自己站起来:“我跟你一块去吧!我都几天没出门了,闷死我了,我就跟你一块下楼走走,活动一下筋骨也成。”
姚栀也没了办法,点头拉过她的手:“好吧,要一直拉着我的手才行。”
“嗯嗯!”
鱼千初也不傻,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赶紧把人抱好啊?
喜滋滋的拉着她的手出门,虽然眼前黑暗,但还是相信姚栀不会让她摔倒,所以每一步都夸的十分无惧,大步向前。
直到落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耳朵尖的鱼千初忽然听见屋外有什么声音躁动起来,奇怪的往门口望了一下,但她看不见。
只听见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下一瞬就听见好多人的声音。
他们叫嚣着,怒吼着。
“太子呢?宋长堰呢?不是说他就住这儿吗?”
“太子出来!”
“你害的我们好苦啊!全都是你惹的祸,凭什么要我们的命?”
“就是!现在全国都被你害的丧命,还不快出来!我看他就是个丧门星,扫把星!简直害人不浅!”
“对对对!就是,没错,扫把星!”
“呸!”
姚栀咬了咬牙想冲上去与他们理论,刚走一步却被鱼千初拉住手腕,小声道:“别冲动,都是普通老百姓。”
“可他们说的太难听了!大师兄都成那个样子了,他们怎么还落井下石啊?”
鱼千初叹息:“这不是落井下石,这是没地方撒气了。”
“啊?”
“这些天走尸越来越多,活人越来越担惊受怕,他们本来就是过苦日子的穷人,本来就觉得老天爷对他们不公,如今找到了宋长堰的错处,还是个犯了众怒的错处,如何能轻饶他?”
人性丑恶,鱼千初最了解不过。
他们根本也不恨宋长堰,只是连日来的憋屈让他们觉得窝囊,总得找个东西发泄埋怨一下,把他们可悲一生的缘由全都推到一个人头上。
而这个人就是宋长堰了。
姚栀更是难受:“那也说的太过分了!”
说着便拉着鱼千初上前,挡在上楼的入口处,鼓足了勇气道:“我大师兄已经付出代价了!城中走尸也和他没有关系,你们最该怨的是…是音绝!”
那些刁民狰狞着脸瞪着她:“呸!音绝国师被他害的那么惨,要不是他,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就是,当初他出生的时候就该活活打死了才好!”
“瞧见没,他一回来国主就病倒了,国母也疯了,这就是个扫把星,瘟神!”
也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杀了这个瘟神,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他现在已经是凡人了,还是个体弱病残的,咱们这么多人,一定能打的过,走走走!”
姚栀见说不动他们,连忙张开手想要拦住他们:“你们冷静一下啊!”
可他们怎会听一个小丫头的话?
有的抓着干农活的器具,有的干脆拿了客栈里的板凳扛着,眼看他们要冲过来了,而那掌柜小二也早就溜走了。
姚栀闭着眼不知所措。
鱼千初听声感觉他们过来了,手中连忙快速动了起来,一番复杂结印,她与姚栀周围一米之内全都被结界保护起来。
任凭那群刁民如何撞击也进不来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