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从前都是带着和善笑意的普通人,数月前可能还与他们交谈戏谑过,如今却狰狞着面孔,恨不得用手中木棍了结了二人。
姚栀有些害怕这场面,低头去看稳住结界的鱼千初,忽然见自己给她绑上的纱布上,居然趟了鲜血下来。
惊道:“千初!你的眼睛!”
鱼千初强撑道:“无碍,只是尸水影响我的灵力了。”
姚栀心疼她的眼睛,转头又看着那些人对他们辱骂起来,红着眼睛想要帮千初分担一些,可刚要结印就听鱼千初喊道:“一直守在这里不是办法,你想办法出去去找我师父和长老们,让他们解决!”
姚栀摇头急道:“你怎么办?”
“我没事!”
姚栀四下望了望,听着那些百姓都辱骂,又看了看鱼千初渗出血来的纱布,还是摇头:“我不能把你丢下。”
鱼千初皱紧了眉头,想说她傻,可刚要吐出这句话就感觉眼睛剧烈疼痛起来。
不知道那个风星沉在尸水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前几日没有运气还不知晓,如今才发现自己一旦运气动用灵力,眼睛就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啃食,疼得她脑仁都开始巨疼了。
时间挨得越久,那股疼痛就越清晰。
只觉得喉管有一股铁锈的味道涌来,下一瞬忽然喷涌了出来,溅到了自己的结界上。
“千初!!”
鱼千初实在撑不住了,还来不及把灵力收回要半跪下去了,姚栀离她最近,刚要动手,却见眼前结界在渐渐消失。
下一瞬,眼前闪过一抹白影,速度极快,像是一阵飓风吹来,吹的姚栀发丝飞舞,糊了满脸的头发。
把头发拉开,睁眼就看见萧渐行背对着她,怀抱着嘴角溢血的鱼千初,手背上的青筋爆起,看上去在极力忍耐着脾气。
一回头,就看见消失的结界又稳固起来,是两位长老赶了过来施法稳住了,侧头看见姚栀立马吩咐道:“栀儿别傻站着,去看你鱼师妹!”
姚栀这才回过神,大步跑到鱼千初身边蹲下,抬头就看见萧渐行满脸慌张担忧的关注着怀里的人,他虽然没有怪罪姚栀没有照顾好鱼千初,但姚栀却总觉得心中不好受。
手指动了动,伸手想要提千初诊治,可手刚一抬起来就见萧渐行将她的手挡住,姚栀一怔,心中忽然失落的看着他。
“长老…我能帮忙的。”
萧渐行皱眉:“我知道,但她的伤你还治不了。”
姚栀脸色一僵,缓缓收回手,看着萧渐行手中念着口诀朝鱼千初心口输送灵力,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眼泪圈在眼眶里不敢落下。
她想问问是不是因为她太弱了,所以方才还要千初照顾她,如今又帮不到千初半分,可是她问不出口。
姚栀从小就是三清门未来的少门主继承人,所有人都对她寄予厚望,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修行路上的瓶颈越来越难,就连入门几年的弟子都能与她打个平手了。
她知道自己天资不足,所以努力修行治愈之术,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也不用背负着姚风翟女儿的名号却被人嗤笑是个废物。
仙门少主里她是最差劲,她不在乎,反正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要做三清门的掌门人,她要的只是个师兄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
可是宋长堰出事了,千初也与他们越走越远,如今黎九也总与秋画屏一道,与她根本连话都说不上,她彻底成了局外人。
她正心中发酸,将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咬了咬下唇想憋住眼泪。
忽然手指一暖,被人捏住。
她抬头看去,是鱼千初的手。
“千初!”她惊喜的反握住。
鱼千初听见她的声音好好的,勾了勾唇:“师姐,你没事就好。”
姚栀憋下嘴角,摇头似埋怨道:“你为何总这样?明明我是你师姐,是我来保护你,你怎么总这样…”
这个问题把鱼千初难住了。
为什么呢?
她心中想了想。
大概是对上辈子的姚栀心怀愧疚和敬佩吧。
上辈子独守三清门也要与她一战的姚栀,可不是个胆小鬼,她的胆识勇猛大义,其实不比他们四个中任何一个差,或许更甚。
只是从小她就有姚风翟庇佑,她也无需出风头,她只要平平凡凡的也有人喜欢,后来姚风翟死了,所有人都一个个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没了依靠的姚栀,比谁都坚强。
她刚要回答这个问题,又忽然想到那年生辰,姚栀欢欢喜喜的将穗子送给她,甜甜的在她耳边说道:“我们是朋友了。”
鱼千初勾了勾唇:“因为,师姐是我的朋友,第一个朋友。”
姚栀眼泪夺眶而出,握着鱼千初的手发紧,咬牙哽咽道:“是我没用,如果我再厉害一点就不用千初来保护我了。”
鱼千初靠在萧渐行怀中摇头:“师姐那么好,很有用的!”
萧渐行抱着她叹了口气,暗暗发紧,明明自己都痛成这样了还想安慰别人,这傻子从前心中只有他,如今有太多太多人了,所以谁都要保护了?
贴在她耳边小声问道:“疼吗?”
鱼千初眼睛上的纱布还有红点,却见她笑着摇头:“师父抱着,不疼。”
方才那个疼得五脏六腑都快破裂也要坚持住的鱼千初,一下子变成了小绵羊似的,窝在萧渐行的怀里一点也不闹。
姚栀抿了抿唇,抬首想要起身,却看见楼梯上站着两个人。
顿时一惊,回头便看见那群百姓更加躁动不安起来。
纷纷怒视起楼梯上的人,大吼大叫起来,若不是有两位长老结界挡住,只怕早就冲上去将人乱棍打死了。
“出来了!大家快看他,就在那儿!”
“狗东西终于出现了!真是人模狗样!”
“替我家阿姊偿命啊!要不是你,我家阿姊就不会被走尸咬死了!”
姚栀连忙去看宋长堰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连带旁边扶着他的绪华都要忍不住了,凝眉想要上前,刚动一步就被紫苑拉了回去。
鱼千初听见百姓说的话,立马着急的抓住姚栀:“宋长堰出来了?”
鱼千初姚栀:“嗯!绪华扶着他出来的。”
猛地叹气:“完了,他怎么受的了啊?他没有冲动吧?”
姚栀道:“他倒是不曾,绪华有些激动,只是紫苑仙子拦下了。”
鱼千初又霎时松了口气。
紫苑沉稳,凡事都能看透,有她在旁边看着,宋长堰那边应该不会出大乱子。
只是这些人说的话太难听了,连鱼千初都觉得刺耳,宋长堰这傻子怎么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