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潘美琪过得也很闹心。
早知道,还不如不回家,跟苏韵一样,呆在学校的宿舍里。
她本来回家之前,心情就不好。期末考核,专业课考核没有达标;跟张欣分手后的余痛;还有自从学习段老师教的庸派功夫,服了兴奋剂以后,就有身体不适的感觉。有些胃口欠佳,吃什么东西都没味道。
想着回到家里,感受一下家里的浓浓亲情、爸妈的疼爱,治愈一下心灵的创痛,化去心里的烦恼。
谁知现实总跟想象的不一样,心里渴望的那些美好场景一件都没有发生。
爸妈并没有因为跟她分别了那么久,而希罕她、宝贝她。
反而那个一向跟她不和的弟弟潘小岳,更加的针对她、挑衅她。
她跟弟弟潘小岳从小就感情不和,爸妈重男轻女,对弟弟的过分溺爱,引起她对弟弟强烈的不满。爸妈不在身边,她就爱欺侮弟弟,抢弟弟的东西。因此弟弟从小也恨透了这个姐姐。
姐弟俩从十几岁开始,经常打架,最厉害的时候,舞刀弄棒的,非常吓人。
他们每次吵架,爸妈总是偏向弟弟一边,以姐姐岁数大,要让着弟弟为由,把一切责任归咎于潘美琪。
两个人寻心作对,只要是对方喜欢的事情,一定要极力反对。
潘美琪最反感弟弟的,是弟弟狂热的追星爱好。
弟弟潘小岳只比潘美琪小了两岁,现今在一所贵族学校学习棒球运动。
他是一名狂热的追星族,最崇拜的是一位夺过世界金牌的棒球明星阿华。他的房间里,贴满的都是那名球星的照片和挂画,包括球星宠物狗和女朋友的照片都精心收藏,更不用说阿华穿过的衣服鞋袜等物品的照片了。
所有跟这个明星阿华有关联的东西,无论有多昂贵,都要去购买回来,为此不知道已经花费了多少金钱。有几回,他还受了骗,被骗子冒充阿华,骗去他一大笔钱。
尽管潘美琪自己也爱炫富乱花钱,但她认为弟弟这种病态追星的行为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持坚决反对的立场。
可恨父亲和母亲都是糊涂蛋,潘小岳那么挥金如土的离谱行径,他们还非常的支持。这让潘美琪在家庭中倍感孤立。
潘小岳还有一个庞大的追星计划,就是一定要见到阿华本人,希望跟这个素未谋面的阿华面对面坐下来,朋友似的聊聊心事,亲人似的唠唠家常,哪怕十分钟也行。
阿华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一个外国人,完全不认识潘小岳一家是谁,想去跟他见面,还跟他说话,在潘美琪看来,那真是疯到无药可救了。
可是这个计划,父亲和母亲都表示赞成,并且要全力帮助儿子实现这个愿望,哪怕是砸锅卖铁。他们的理由也很现实,觉得万一阿华见了儿子,喜欢上了儿子,跟儿子做了好朋友,那对儿子将是多么巨大的帮助啊。阿华轻轻动个小指头,儿子的事业说不定就能一飞升天。
就算阿华不直接帮忙,跟这样的大明星合个影、握个手,都是极有价值的,自己的身价也会跟着大大提升,回到家里,跟亲戚朋友说起,我是跟某某明星握过手的,那是脸上何等挂彩啊。别人那双势利眼也会对他刮目相看了。
所以,左看右看,这个计划并不是毫无意义,非常值得尝试。
父亲和母亲的积极支持,当然更加鼓励了潘小岳。只要有阿华参加的棒球比赛,潘小岳一定要亲临现场观看。父亲和母亲也陪着他跑了好多场了,不惜重金,无论多么遥远都要赶过去。想尽一切办法,给儿子创造和阿华见面的机会。
虽然至今,他们离阿华最近的一次也有一百多米,但是他们决不气馁,他们还会继续追踪下去,直到紧紧拥抱住阿华为止。
为了这些事,这个假期,潘美琪跟父母和弟弟不知吵了多少回了。她骂他们的脑子都被虫蛀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天真成这样。你只想着你喜欢人家,有没有想过,人家喜不喜欢你?他干吗要喜欢你,你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喜欢?
她叫他们别做春梦了,早晚你们会知道,是一张热脸贴到一张冷屁股上面。
可是父母和弟弟毫不醒悟,还质疑潘美琪纯粹是嫉妒弟弟,见不得弟弟前途光明。
一连好几天,大家饭桌上面就是争吵不停,到后来潘美琪也累了,每次吃饭,索性一言不发,谁也不理睬。
那三位也懒得去惹她,她不吭声,家里倒难得有一份宁静。
今天的晚宴上面,继续着平常的状况,潘美琪只顾一个人自顾自的吃着饭。那三位即在轻松的聊着天。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潘小岳突然宣布一件事情。他说:“爸,妈,我有一个想法,我想下个月去医院整个容。”
父亲和母亲也很意外,停下筷子问:“为什么?”
“我打算把我的相貌整得跟阿华一个样子。”潘小岳说。
“可是阿华还没有你长得帅气啊,儿子。人家都是把自己整漂亮,你怎么还往丑里整?”母亲说。
“妈,我跟你说,是这样的。上次我去报名参加电视台的模仿秀表演,我申报的是模仿阿华。结果人家说,我长得一点不象阿华,把我淘汰掉了。所以我决定了,一定要去整容,把我整得跟阿华一模一样,就象他的孪生弟弟一样。”
“可是,就为这点事情去整容,太……”母亲说。
父亲马上打断母亲说:“我看也行。你想想啊,儿子整成阿华的样子,不但模仿秀可以夺冠,阿华也会更加喜欢他。谁不好奇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呢,是不是?阿华知道有一个人长得跟他一模一样,肯定就很想见到他了。信不信?我们让媒体炒作一番,只要阿华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请求跟小岳见个面。”
“可是小岳不是真长得像,是整出来的啊。”母亲说。
“假的也一样,没什么影响的。你知道的,现在人更喜欢虚假的东西,对真实的东西反而不感兴趣。”父亲道理十足的解释着。
“整容的化费可不小哦,要几十万吧。”母亲说。
“不贵啊,妈,我问过了,整成一个特定人物的模样,只要一百万就行了。”潘小岳说。
“他爸,家里还有这么多钱吗?”母亲说。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实在不够,咱们这栋房子还值点钱。小岳,要找一家技术过硬点的整容医院,一定要整到连青春痘都是一模一样。”
“好点的医院花费高一点,要一百二十万,爸。”
“一百二十万就一百二十万,咱不怕花钱。”
“爸爸万岁,爸爸我爱你。”潘小岳兴奋说。
潘美琪跟自己说过,不管他们说什么事,她再也不插嘴的。可是这会儿她还是没忍住,她直着眼睛看着父亲说:“哎,这种荒唐事,你们也同意他?干脆我们一家都去上吊算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小琪。大过年的说这种话,多不吉利。”母亲埋怨说。
“都上大学了,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一说给你弟弟化钱,你就不满。为什么你总要跟家里人作对,不能融入到这个家庭里面来?”父亲批评说。
“潘美琪,我花的是爸妈的钱,你有什么资格来多嘴?”弟弟责骂说。
面对三个人的激烈“炮轰”,潘美琪深感寡不敌众。她把碗筷一丢,奋然离席:“一群白痴。”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满腹的心事,找不到一个人倾诉。那天晚上,烦恼得睡不着觉,就一个人坐到屋顶天台上喝闷酒。她喝着喝着,竟然就靠在墙边打起了瞌睡。这是寒冬季节,晚上风大,要不是母亲发现她不在房间,到天台找到她,她搞不好会被冻死。
果然她第二天就发了高烧,起不了床。
母亲叫救护车立即把她送去医院。在医院一住四五天才康复,出院后在家里又休养了三天。她最后告别父亲和母亲返回学校去的时候,学校开学都一个礼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