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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中奖骗局(苏韵)

火车车厢里,比起候车室,空间更狭小,人们更拥挤。苏韵第一次乘火车,第一次体验这种拥挤的感觉,真仿佛是在过刀山、趟火海。

苏韵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火车上有卧铺、有软座、有硬座,她买了最便宜的票,理所当然是坐硬座。

她算幸运的了,还有好多人买了票都没座位。过道里站满了人,每一个空隙都塞满了。再挤一只老鼠进来,都很困难。

火车刚刚启动离站,她又想上厕所。她不想去厕所,不想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太招别人讨厌。但是忍了几十分钟,忍不住,椅子上挨来挨去,太难受了。

她于是站起来,走到厕所那边去。她刚一离开,就有人抢到她座位上坐下了。

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了一百个“不好意思,请让一让”,总算走进厕所里面。

其实以她的武学功夫,她要把别人挤开、撞开,轻而易举。但是,她不能这么做。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就因为她是雅派家族的人,雅派理念不允许在普通人中间乱用武功。

她上完厕所出来,再回到自己座位那儿。她的座位在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被一位胖胖的阿姨占住了。照一般的道理,她现在回来了,阿姨应该起身把座位还给她。

可是这位阿姨,不照一般的道理来,她假装没有看见苏韵回来,或者是不认识她了,仍然理直气壮的端坐着,没有把座位让出来的意思。

苏韵非常礼貌、轻风细雨的说一声:“阿姨,这座位是我的……”

胖阿姨装耳聋,看都没看她一眼,一仰头靠住椅背,闭起眼睛,张大嘴巴,“熟睡”起来。她吃定这乡下小女孩了,座位不还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这近二百斤体重,你把我拉起来,算你本事。

要是换个人,马上跟胖阿姨吵起来了。

要是苏韵动用武力,也能轻松解决。

不过苏韵既没有吵闹,也没有动用武力。她默默的站着,没说话了。一个座位而已,就让给胖阿姨吧,她那身材,挤在过道里,真的不容易。

列车餐车总是定点从车厢里吆喝着走过一趟。神奇得很,明明过道里一点空隙都没有,餐车仿佛大船冲浪似的,总能杀开一条“血路”顺利通过去。只是过道里的人,每一回都要经历一场噩梦般的身心磨难。

对苏韵来说,这还不算最难受的。最难的,是眼睁睁看着别人买了饭盒,狼吞虎咽、大饱口腹的样子。自从丢了食粮背包,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好在钱放在贴身口袋里没丢,不过车上的饭太贵了,她舍不得买。无限的节俭,是穷人处世的天然法宝。

但是别人的饭香却是挡不住的往她鼻孔里钻。尤其胖阿姨的吃相更是过分夸张,大口大口的食物送进她张大的嘴巴里面,咀嚼得嘴角油水直冒。

这是赤祼祼的食物诱惑,难怪人们都那么喜欢围观别人吃饭。

苏韵的肠胃变得很不争气,在她肚子里吵闹不休。苏韵必须加倍去忍耐那种令她头昏眼花的饥饿。

到夜晚降临的时候,坐在座位上的人,一个个用各种奇怪的姿式进入了梦乡。那位胖阿姨睡得就更沉、更香了,她紧闭双眼的脸上不时会牵出一丝微笑,看起来是在做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那些没有座位,站在过道的人,睡觉就难以那么踏实了。实在太困,直立着迷糊一下,也是十分短暂,总会被什么情况惊醒他。

苏韵站得腿脚发了麻,腰也变得酸痛。她感觉很困,却是睡不觉。

为了打发时间,她暗暗的修炼起武学来,她直直站立,双掌相叠,吐纳呼吸,让身体里的力量化作气流,在周身游走。

她这么做着的时候,神思化入虚空境界,眼前的孤独和辛苦都随风而散。她又甜蜜的想着家乡、想着母亲、想着哥哥和弟妹。那种“甜蜜”迅速击溃了现实的艰辛。

只要有“爱”在生命里燃烧,人生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苦恼。

列车过了一站又一站,一些人中途下去了,又有一些人中途登上来。

坐在胖阿姨对面的旅客终于走掉了一个,空出一个座位来。苏韵于是坐了过去,站了一天一夜了,一坐下去,哇,原来拥有一个座位这么幸福。

汽车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从车窗望出去,已经可以看见大都市的边边角角,而且听到了大都市才有的特殊噪音,闻到了那种乡村没有的、都市独特的气味。

高架的电网,高层的住宅,豪华的车辆,摩登的人群,不断的在车窗外面闪过去。

在离目的地最后一个列车小站,苏韵的这节车厢,旅客下空了,只剩下了十几个乘客,还有苏韵和那位胖阿姨。不过,同时,又上来了六个新的旅客。

胖阿姨仍然没搭理过苏韵,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她们两人始终没有说过话。也许胖阿姨觉得自己强占了苏韵的座位,心中有愧,不好意思跟苏韵交谈,既不想表示感谢,也无心表达歉意;也许是她真的瞧不起这个乡下小女孩,不屑跟她闲聊。

新上来的六个旅客,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人。他们都正好集中坐在了苏韵和胖阿姨的座位旁边,其中有两个还十分友好的跟苏韵她们点头致意。

列车再次“咣当咣当”的从小站启动,再过几十分钟,就要到达终点站,苏韵都已经把自己的旅行箱从行李架上拿下来,做好下车的准备。她生怕自己又把旅行箱拉下了。

这时候,其中一个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听易拉罐啤酒,拉开拉环,然后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几下,一听啤酒就喝尽了。他举起空罐子正要扔到车窗外面去,罐子里却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他于是低头往罐子里一看,立即惊呼起来:“我的妈呀,这么好的运气啊,我中了头等奖啊。”他说着,从罐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片出来,铁片上刻有几行字:“恭喜你中了头等奖一台神马汽车,请前往我公司兑取实物。”

他一下跪倒在地下,连连叩着响头:“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对我真是太好了。”

那五个跟他一起上车的男人,马上都用充满羡慕的语气说:“真的吗?天啦,你发大财了,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胖阿姨也被吸引住了,两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中奖男人,眼里充满了爱意,恨不得马上跟这个陌生男子求爱似的。

中奖男人叩完头,从地上站起来。忽然变了口气说:“可是我刚刚死了老爹,要回家奔丧,急需要现金。哪位好心人行行好,把我这台新车买了吧,给我十万块就好。”

那五个男人又配合着争抢起来:“给我,给我。”“我要,我要。”

这个说:“我只有三万块,行吗?”那个说:“我只有五万块,给我算了。”

胖阿姨一直注视着他们,她深深的被他们的剧情打动到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终于发出激动的喊声:“我要,给我吧,我八万块买了,行不行?”

中奖男子把目光投向她,犹豫着说:“八万啊,太少一点吧,新车咧,至少值一百万。”

“好吧,我这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也都给你了。”胖阿姨一双手匆匆的拨下来身上全部的首饰。

“那,好吧。”中奖男子显得依依不舍的样子,把空易拉罐交给胖阿姨说:“看在咱们火车奇遇,特别有缘的份上,就送给你了。”

胖阿姨真不简单,看不出她那么有钱,真的从随身挎包里掏出八万块现金,递给了中奖男子,连同她那些首饰。

中奖男子一拿到钞票,立即离开,跑往别的车厢去了,另五个男人也跟着他离开。

胖阿姨拿着那个小铁片“奖牌”,左看右看,手指一抹,铁片上的文字就被抹掉了好几个。原来那只是用铅笔写的几个字。

终于如梦方醒,上大当了。胖阿姨一下瘫在坐椅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啊,怎么办啊,那可是我去进货的公款啊。”

苏韵亲眼目睹整个诈骗过程,但她在乡下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虽然看出那些人行为不合常情,也没意识到这是骗局。

现在一看胖阿姨真的上了当,她那与生俱来的侠肝义胆,立即激情澎湃起来。她剑眉一竖,安慰胖阿姨一句:“没事,他们还在车上,我去给你追回来。”

她一下朝着那几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穿过好几节车厢,她找到了那几个骗子。他们正在弹冠相庆、欢喜谈笑。

“我原本还没信心,谁会相信这么傻的骗术,没想到,还真遇上那么傻一个妹子。”中奖男子说。

“我猜想,那胖妹子一会儿发现受了骗,准会把自己哭成一个瘦子。”

“哈哈哈……”那一伙人笑得东倒西歪。

苏韵走上去,抬手放在那个中奖男子肩上,轻轻一拍说:“聪明大叔,把刚刚骗去我阿姨的东西还给我。”

那几个男人看她一眼,又是仰天大笑。中奖男子说:“你怕不怕我把你从车窗扔了出去?”

“你可以扔我,但是东西还是得还给我。”苏韵开始运力,按住男子肩膀的手掌向下一沉,男子坐着的坐椅竟然“咔嚓”一下断裂,椅面塌陷下去,男子一屁股摔到地上去。

那几个男子立即意识到,遇上的不是普通人,而武林中的人物了。他们立即出手反击,有几个还掏出了随身匕首。

苏韵只把他们当作苍蝇一样,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三拳两脚,一个个趴在地上起不来。她也没有多说,众目睽睽之下,提起那个装钱的包裹,大摇大摆回到了原本的车厢,把财物还给了那个胖阿姨。

胖阿姨满脸是泪,差点要给苏韵下跪。“多亏你,多亏遇着你,姑娘。”

刚好,列车发出一声长鸣,终点站到了。苏韵拖起自己的行李箱,走下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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