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何以看似花甲之年，却要自己背着簸箕前来售卖？而且，看起来还一无所获。
而更让人觉得难过的是，他们没有办法帮忙。
给钱，孤苦伶仃的老人未必能够守住。派人？他们更没有多余的人力。请人吗？可惜，萧齐然虽是西晋的主人，但也只是这里的过客，根本不会久留，如何能够确保这个人一定会好生照顾老人？
正当萧齐然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的同时，那老人被人撞翻了。
撞翻他的是几个衣衫不整的流氓，吊着眼睛，一看就知刻薄无情，他们就像是在路上随便踢翻了一块石头，将老人踹倒，还在一旁戏谑嘲笑。
“喂，老不死的，谁让你挡老子的路的？把老子的鞋弄脏了，说说吧，怎么赔？”
“大哥，你跟他废什么话啊，直接搜身，看看这小老儿今天赚了多少。”
“老东西，你还敢躲！跪下！”
老人仓皇恐惧地躲避，眼泪纵横，两只手抖得不成样子，拐杖和簸箕都掉在了地上，却只“啊啊”的叫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惹来一群人的大笑。
围观的人不多，可以看出他们都很忌惮这几人，不敢与之作对，都像躲避瘟神一样藏着。
这越发让流氓混混们得意嚣张，其中一人捡起拐杖，竟然就冲老人打了下去！
“尼玛！”夏檀儿看得青筋直蹦，怎么不敢到了哪个世界都有这种败类渣滓？就连在以德行为上的古代也不例外！
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就在那流氓拿起拐杖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坐不住，就要下马揍人！
可有人比她更快！
不是暗卫，而是容家庄的阿大，他是个火爆性子，又是江湖侠客，最看不得这种欺负弱小、以强凛弱之辈，当即一声大喝冲了上去，捏起拳头朝那拿着拐杖的人脸上就是一拳，竟直接将人眼睛打破了！
韩古捏得青筋暴起的手也刹那一松。
他们不是不想帮忙，但他们却担心会招人注意会引来杀手，在老人和皇帝之间，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可容家庄的人行走江湖，却不守暗卫和禁军才会守的规矩。
“不要脸的玩意，竟然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他、娘的，你们也配称为人？！”
阿大怒不可遏，且不说这人是容家庄的人，几十个普通老人，被人这样欺负还不能还手，他看着也糟心！
况且这几日被追杀，手下的兄弟也去了几个，他心里窝火，哪里肯手下留情，直把人往死里揍，“混账玩意，老子要你的命！”
“唉哟！”
“谁……啊！好大的胆、嗷！！”
混混们一个个被打飞好几米，阿大偏偏还追着上去揍，混混们顿时晃了，他们是土霸王不错，可真正对上这些武林高手，其实就跟那老人一样，只能被动挨打，威胁的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完就被捶了个鲜血淋漓！
夏檀儿看了个热血沸腾，也下了马，却没有上去补刀，而是把老人给扶了起来。
容兮早就已经下来拉扯阿大，“别弄死了人，背上官司很麻烦，”他顿了顿，“打断手脚，以儆效尤便可。”
萧齐然看着配合默契两人，心下不虞，眼中也暗了两分，却道：“韩古，在城中落脚，打听清楚这老人的背景，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踏实的邻居或儿郎。”
然后他看向夏檀儿，“回来！”
夏檀儿翻了个白眼，容兮上前道：“让阿大他们照顾老人家吧，注意……嗯，就是你说的那个，卫生。”
流落乡野或是孤身一人的老人，身上总有不干净的地方，容兮这样说也没错。
不带歧视，这是事实，夏檀儿可没忘记古代的疟疾和鼠疫就是从这样的环境里滋生的。
但容兮的真正目的自然不是这个，把人交给阿大他们，一是方便照顾，二是，方便传信。
因为，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流氓混混，应该正是被老人家自己找来的，只是那些流氓混混大概没想到，阿大会动真格。
这样比较真实，容兮翻身上马，微微低头，眼底划过冷色，他想，而且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想必今日之后，也见不到这几个人了。
众人不觉有异，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进了城，城门口围观的百姓眼睛放光，有人甚至都在鼓掌，心道这些人一看就来历不凡，难怪敢管那些人的事。
但更多的人，却有些惴惴不安，好像他们招惹到了什么大人物一样。
萧齐然也发现了异常，看了看老人那仓惶无助、满脸是泪的脸，又忍住了烦躁，没有再说什么。
那是他西晋子民，不该为恶徒所欺。
“驾！”
众人络绎进城，容兮在马上回头，同慢吞吞被搀扶着离开的老人对视一眼，噙笑颔首。
入城之后，他们寻了一家酒楼，暗卫熟练的将酒楼整个包下，清净又坦荡，不会殃及无辜，目标也很明显。
众人无异议，只是韩古围着老人问话，老人说不出，一个人缩着身体哭了很久，这才慢吞吞用比划和呜咽的方式从一问一答中说出了自己身份。
“儿女已亡，媳妇带着孙子改嫁，家里没有人了，邻居也都搬走了，”韩古忍不住叹了一声，“家里实在没有吃的了，这才把簸箕带出来卖，哪想到遇见这事。”
这就难办了。
夏檀儿下意识问：“这里没有养老院吗？”
“养老院？”萧齐然挑眉，“那是何物？”
“基础设施……”古代人哪懂什么基础设施，夏檀儿换了个说法，“就是由国家出钱修建的，雇佣工人来照顾孤苦无依的老人的地方。”
萧齐然默了一下，“你是说，善堂？”
西晋是有善堂的。
但善堂的作用仅是提供饭菜水米，施粥看病，并不提供住宿，还不如那些寺庙道门，或者富商高官自己用来积德行善的庄院，否则不知道多少乞丐要涌入进去。
夏檀儿听罢摇头，“还是养老院好，养老院只赡养老人，只要给雇佣的人工钱，大家钱货两讫，至于那些年轻人，有手有脚，想活下来方法并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