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七七抬头,看到雍容华贵,面目慈爱的高太后,神色微微有些愣,米七七从小便没有父母,只有老族长一手将她养大,以前老族长的神色之中也是带着这样的慈爱,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神色了,许是从小便渴望父母之爱,米七七见到这般年纪的妇人,总有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
“你不满意哀家的安排?”高太后的语气中没有责怪,但却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米七七柔和了很多,摇头:“没有,我,我不是针对您的……”
太后见米七七态度还算乖巧,便缓了缓语气:“这里是皇宫,你是帝君的妃子,哀家命人教导你,是为了你好,你可明白?”
米七七连忙点了点头:“明白。”
高太后似乎有些诧异,刚刚还桀骜不羁、凶悍无比的女子,此刻怎么忽然就转变得如此之快?原本还想借着由头发作一番,然而见她这般顺从,却不知该怎么追究了。
“好,那你便跟着嬷嬷们继续练,明日一早,便到哀家宫中来,看看你有没有进步。丽妃,你扶着哀家回宫吧。”
丽妃上前扶住高太后,一行人缓缓离去。那些嬷嬷们见太后为她们撑了腰,跪在地上的丑妃一看就吓得不轻,便又凶神恶煞地上前想要教训她,然而刚刚走近,却见丑妃将脸抬了起来。
米七七凶狠地等着那些老女人,恐吓:“你们再敢动我,当心我卸了你们的老胳膊老腿!”
嬷嬷们:“……”这小丫头敢情是在太后面前装乖巧,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太后和丽妃不紧不慢地踩在宫中铺地的玉砖上,看似两人的神情依然是一个和蔼,一个纯善,然而眼底,却心照不宣的多了一些什么。
“你觉得,丑妃这人如何?”太后问道。
丽妃敛眉:“骄横跋扈,臣妾觉得,比之凌贵妃,要好对付的多。”
太后无声笑了笑:“哀家劝你莫要轻敌,你隐忍多年,想要的无非是皇后之位,但你可曾想过,除掉一个凌贵妃,下一个丑妃或许更难对付呢?这把双刃剑,用得好了,可杀敌于无形,用得不好,只怕会伤及自身。”
“太后莫不是有招揽之意?”丽妃微微皱眉。
太后轻轻撇了一眼丽妃:“否则呢,你们几个现如今都不得宠,哀家想要掌握君上的动向,难道要靠你们吗?”
丽妃连忙低头不再言语。
太后沉沉低语:“君上长大了,哀家是越发摸不透他了。”
龙琰殿中,吕敖下了早朝回来,便一脸寒霜。
小印子大气不敢出,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吕敖。
魏洵却憋不住了,愤愤不平:“君上,今日朝中高国公明明是在故意找茬,公然结党营私,阻碍君上推行新政,他们真当这朝堂是他们高家的了!”
吕敖扔下一卷奏折,“太后这是沉不住气了,那孤便让太后得偿所愿吧。”
“君上的意思?”魏洵疑惑。
吕敖轻抿着茶,缓缓道:“小印子,孤身体不适,去传太医!”
小印子见吕敖精神焕发,身强体壮,没有丝毫不适之症,立即明白了过来,匆忙出了龙琰殿。
不一会功夫,太医提着药箱神色慌忙地跟着小印子小跑着过来,跪在吕敖面前为其把脉。
太医疑惑地看了看吕敖:“君上脉息平稳,这……”
小印子在一旁阴测测打断道:“君上下了早朝便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怎会脉息平稳,李太医,您可得瞧仔细了!”
“……”李太医额角流下一滴冷汗:“君上许是为国事操劳过度,太过疲惫,需静养些……”
吕敖闭目养神,手边不经意地抚摸着冰凉的剑,薄唇缓缓传来一丝冷意:“只是这样吗?可孤为何浑身无力,连剑都提不起来了呢?”
李太医在宫中浸淫多年,能爬上如今的位置,早已是个油腻的不能再油腻的老油条,此话一出,李太医立刻恍然大悟,磕头道:“君上,您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病情十分严重,恐怕这半个月里都不能再动武了。”
吕敖睁开双眼,微微俯身:“半个月?”
“不不,一个月!”
吕敖手中的剑不小心划开,露出凉森森地利刃。
李太医冷汗直冒,低头跪倒,脑子里不断思量,最后颤声道:“一年……君上病情太过严重,至少要一年才能康复。”
“啪”地一声,吕敖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中,扔给小印子,重新阖目:“太医,去开药吧。”
伴随着吕敖的命令,李太医如释重负,擦了一头的冷汗,退出了大殿。
丑清璃被那些嬷嬷们魔鬼训练了将近一天,现在连路都快忘记是怎么走了,她实在搞不懂,两条腿不就是用来走路的吗?怎么舒服怎么来不行吗?偏偏整的跟玩杂技一样,人族怎么都这么喜欢自虐?
不过好在,傍晚时分,那些嬷嬷们许是累了,终于放过了她。米七七跑回宫里,悄悄换了一套夜行服准备偷偷摸摸地出门。
正垫着脚偷偷寻找院子里连翘和阿衡的身影,肩头却猛然一沉,被一只手重重抓住。
米七七吓得反手一个擒拿,一个过肩摔将那人狠狠摔在地上。
“啊——”一声娇滴滴的惨呼声,那人捂着腰在地上疼得打滚。
“连翘?怎么是你?你没事吧?”米七七连忙扶起连翘,她刚刚还在院子里看到连翘,谁知道这小丫头走路都没声音的。
阿衡听到动静连忙赶来,见米七七一身夜行服,并且还背着沉沉的包裹,不由一怔:“娘娘,您这身打扮是去做甚?”
米七七心虚地伸了个懒腰,笑道:“那啥,晚饭吃撑了,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
阿衡紧紧盯着米七七:“奴婢跟您一起去。”
米七七无语,这两个小丫头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连翘摔伤了,我们还是先扶着她到屋里歇息吧。”
米七七扶着连翘,作势要往屋里走,阿衡的心也微微落下,帮忙扶着连翘,谁知刚走了没几步,米七七忽然撒开腿就往外跑去,阿衡大叫着想要追过去,但手中扶着连翘又不能丢开,急得直跺脚。
米七七已经将能带的东西都装进了包裹,给连翘和阿衡留了一封信和一些银子,打算出宫令牌一得手就跑路,这宫里,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不过,米七七此刻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在这宫中这么久,是这两个小丫头真心实意陪了她这么久。但是若是没有她,她们也不必再伺候人,也不必成天担惊受怕,两个小丫头说不定比现在过的要好也说不定。
虽然巫术尽失,力气也远没有之前的大,不过好在敏捷的速度还在,米七七如同黑夜魅影,行走在人族皇宫,灵巧地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潜入龙琰殿外。
龙琰殿外室中,吕敖还在勤勉地批阅着堆成小山般的奏折,也不知是什么惹怒了他,他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摔到桌子上怒道:“琼城知府赵无双克扣赈灾官银近5成,孤还没有找到他的麻烦,国公竟然要孤为他升官晋爵,真是岂有此理!”
“谁不知道赵知府是国公的女婿,更是太后亲自赐婚,恐怕,高国公也是遵照了太后的意思。”小印子在一旁叹气道。
米七七在外面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心想这渣君又在乱发脾气,虽然说人族帝君看似吃得好穿的好,但是过得好像并不怎么自在。里面说的那些话米七七也听不懂,索性准备从偏殿偷偷溜进去,谁知刚一抬脚,竟没发现脚边的花盆。
“啪”地一声脆响,宫内的魏洵警觉地拔刀冲了出来:“谁在那?”
“喵呜~”须臾,一阵绵软的猫叫声传来。
魏洵心中稍稍松懈,却还是不放心地向那个方向探查。
随着魏洵越来越近地脚步声,靠在墙边的米七七心跳如雷,糟糕糟糕,要被发现了……
然而,就在魏洵只差一步便要走到转角时,殿内传来吕敖清冷的声音:“魏洵,一只野猫而已,回来吧。”
魏洵一听到吕敖的声音,果然一步也不多走,立刻回到了殿中。
米七七猛地松了口气,太惊险了!须臾,她才踮着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瘦小的身子如同老鼠一般,刺溜地钻入了偏殿。
龙琰殿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宫室实在太多,米七七也只到过正殿和寝殿,这些偏殿她从未来过,沿途找了许久,却没有找到所谓的出宫令牌。
米七七纳闷了,渣君会把令牌放在哪呢?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随便放的吧?
寝宫!米七七就喜欢把私房钱什么的藏到枕头下面床单下面,说不定人族渣君也是一样的。
于是米七七便干脆直接到了龙琰殿,说来也奇怪,她记得这宫里角角落落到处都是太监婢女,怎么今日好像连人影都没有,简直一路畅通无阻。
正窃喜着,寝殿中竟然有人,米七七连忙缩在了墙角里,幸好刚刚她没有大咧咧地直接进去。寝殿中的几名宫女正在往一个大浴桶里放热水。
一个稍大点的宫女道:“君上连着几日都处理公务到大半夜,可真是不容易,连后宫的娘娘都没召见一个。”
原来如此,米七七还说这几日怎么人族帝君怎么消停了,原来是忙得抽不开身啊。
又一个宫女调笑到:“怎么?君上不召见后宫的娘娘,怎么看起来你这么高兴?莫不是你还想趁机爬上龙床,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这小蹄子,瞎说什么呢?君上是咱们人族高高在上的神,如此完美而神圣,岂是我们可以攀得上的?当然了,若是君上看得起,哪怕是当牛做马,也是你我的荣幸。”
啧啧,这些女子都眼瞎不成,那个小气的冰块脸,哪里完美了?不就是长得帅点,也值得你们争先抢后的送上去被吸血?
那些宫女准备好了热水,便退下了。
顺利地摸进了寝殿,米七七终于松了口气,见四下没人,便赶紧掀开床垫和枕头,令牌倒是没发现,暗器却是扑面而来,米七七敏捷地闪身躲了过去。
米七七叹为观止,这渣君竟然在枕头和床下面藏暗器?难不成还怕谁在他睡觉的时候暗杀他不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不怕这些暗器不小心刺穿了脑袋。
米七七正趴在床上抖着被子,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像是正在往这里走,情急之下米七七一个翻身躲进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