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走后,林烨辰一个人坐在木屋外的楼梯上,坐了许久。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这里常住的人,年纪和我相仿,却想要避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
我也是要下山离开的,我在收拾好驻扎地周围的一切,回首望去他竟然还坐在那里,低着头手里拿着从一旁捡到的枝条。从我的角度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半瘸半拐向他走近,看到他细长的睫毛,在微微的轻颤。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我咳了咳嗓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他问道,是很微弱无力的声音。
“你怎么了?”我坐到他身旁,反问。
“我要下山了。昨天下午到今早,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吧,谢谢你的照顾了,还白蹭了两顿饭,欠你个人情,不知道这个人情能不能用微信红包还啊?”我没想要等他回答我,或许他也不想回答,我自顾自往下说。
“不行”他回答我。
我一时语塞,微信没要到,人情也还不掉了。我们都坐在那里,沉默着。
“你喜欢这儿吗”他用手上的枝条在地上漫无目的的画着什么。
我看着他,悄悄地伸出手,想要把他那根枝条拿来。他看着我的手,又看看我。我撇了撇嘴,他将枝条递到了我手上。
“喜欢啊,人情山水,都喜欢。”我拿着枝条在地上描摹着身后木屋的形状。
“韩若安”他喊了我的名字。
“嗯?”我回应。
“没事”半晌过后,“你的腿脚下山方便吗”他看向我。
“不知道”我收回了刚才盯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腿。从昨天看到他后,我的视线和注意力好像总会被他吸引。我很想……很想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说话。只是可惜,他看着我时我总会莫名心虚。我很想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他,落落大方的,坦然的。
韩若安“你等着”他起身走进了木屋。
我独自坐在外面,左手托着腮,右手拿着枝条和他之前一样漫无目的的在地上戳着。
我在想我是不是……
太多年了,我已经忘记了喜欢、爱情是什么样的了。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毕竟大多真的是见色起意的。或许我对林烨辰,也有见色起意的成分,不过……我已经不会再轻易把自己袒露出去了。这种在深山老林的奇遇,不是妖精都奇怪,总觉得不靠谱。
我的思绪被身后的锁门声打断。我转身看去,见他添了件外套,换了条运动长裤,随手抓了抓头发,在头上扣上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旁边是行李箱。
“走吧。”他将行李箱提到平地。我费劲的撑着一旁的栏杆,站了起来。
我走下台阶后,他已经将我的行李拖到了他的身边。
“你干嘛啊!”我算是明知故问了,这架势应该是要一块下山,可是我不明白他的目的。
“一起走吧”他拉着两个箱子,看着我。没等我回答就已经转身向下山的路走去。小白跟在他的身后。
跟在小白后面的是一瘸一拐的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林烨辰的指挥摔跤没磕着脑袋,也就排除了把脑子摔坏的可能,那就是我已经慢慢开始信任他了。这个信任度,从他给我包扎伤口开始一点点增加。只是现在我还不愿意承认我又开始信任别人。
下山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硬生生被我这个拖油瓶拖成了两倍之久,小白在我和林烨辰之间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来回。我现在想想,之前在山上为了我的画来回折腾的时候我也没觉得自己的伤有多碍事,这如今下个山半条小命感觉都要没了。
我不知道林烨辰是不是个平素就很乐于助人的人,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人这么折腾自己,提溜行李箱还得扶人下山。扶老奶奶过马路我都怕被碰瓷。这一路,林烨辰都是先送行李箱,再往上爬来扶在后面慢慢挪动的我。现在我都嫌弃自己麻烦了。
他一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言的帮助我,我甚至没有听到他喘一口大气。
我们终于在早上十一点十五分,是开始下山的第两小时多出来六分钟后到达了山底。
我来这儿是开车来的,车在上山前停在了山脚下村子里的一个老婆婆家附近。作为停车的回报,我给那位婆婆画了幅画像。路上我和林烨辰提起了这件事,下山后我们便向那地方前进。他拖着箱子,我拽着他的衣袖,后面还跟着一只小白狗。我们这两人一狗走在路上看上去相识已久。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我们不过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里。
山脚附近的村民好像都认识林烨辰,可是林烨辰好像并不认识他们。的确,长得好看的人到哪儿都招人注意。
“你有驾照吗?”我问他,我这个腿脚开车估计半途人车俱毁。
“我们应该不顺路。”他说。
“你去哪儿?”
“订了机票,去机场。”他低头看向我。我和他站在一起,活生生矮了他半个脖子外加一个脑袋。我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子,从小到大在女生里都会高出一截,格外显眼,这一直让我很没安全感,总觉得如果哪天被袭击了我一定是第一个中弹的。
可是在比我高的众多人男生里,至今也只有在林烨辰身边,突然就多了那么一些安全和安心。我不知道这些感受对于我来说,现在的我,是好是坏。但我明确的是,我不想和眼前的人就此分道扬镳,因为我知道我这个离别体质,但凡我放走了的人往后就基本不会再见到面了。
“飞哪儿?不是急事的话别坐飞机了,我给你报销机票,你开我的车,你去哪我就去哪好了,我的旅途没有目的地的,有美景就好。”我突然不畏惧地看向了他的眼睛,不知道用像狗狗的眼睛一样再来形容他的眼睛合不合适了。水亮的,看起来很乖巧。
这样的外表,上学时干点坏事装无辜绝对一装一个准,看都看不出来。
“开车会很累。”他回答。
“那就是可以不坐飞机没有急事。你也没说不,那就是没拒绝。走吧,就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了,我不是佛倒也挺想体会一下这个感受的。”我揪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怕他跑了。我向车子的方向挪了挪,他被我拽着向前走了几步,没有反抗。
他无奈,真的从我这里接过了车钥匙,将行李箱安置好,坐进了驾驶座。我抱着小白坐在副驾驶,期待这一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