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洛王府,锦都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洛熙然就坐在思归亭的长椅上望着雪,她前些日子才在安阳公主的“关照”下落了水,这些天身子才刚见好了些。
这些年来,洛熙然空冠着锦都第一美人的称号,偏偏又命薄是个洛王府庶女,锦都暗下愤愤的世女不少。
都嫌着洛熙然占着这么个第一美人的位置。巴不得她出点丑闻,前些日子安阳公主之事可是让这些人暗自快活了好久。
洛王府的侍女不敢去触这位王府二小姐的霉头,如今她身子刚愈,一人在这思归亭吹着雪风,也没人上前去劝一劝。
当日洛熙然落水是南阳世子救的人,顾及女儿家的清白名声,当今圣上当下就给两人赐了婚,这南阳世子常年镇守西北,府中到还未有妻妾。
按说这洛熙然一个王府庶女,嫁与南阳世子当个世子妃也是赚了。
但偏偏这南阳世子甚不得当今圣上待见。加之西北地域偏远,前些日子又传出圣上已收回兵权之事。这南阳世子在锦都传闻里已是个有名无实的废人。
一时之间,这锦都到是没有一位世家贵女想要这份世子妃的殊荣。
一众的世家贵女巴巴等着看洛熙然的笑话。这位声明远扬的美人,当初美名在外的时候上赶着做锦上添花的人不少,可如今愿意雪中送炭的人没有,幸灾乐祸的人到是很多。
莹莹的雪落在美人鸦羽般的长睫上,只消一瞬便化作了水,洛熙然便忍不住眨了下眼,那雪水便好似美人落泪一般划过了雪玉般的面庞。
侍在两旁的贴身侍女中的一位终是不忍,期期艾艾地唤了声小姐。洛熙然疑惑的望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苦楚便知这丫头定是想多了。
锦都之人都以为她该是寻死觅活了,然她却并不作此想。
说起来她该谢谢安阳公主,当日若不是因此事圣上指婚,这洛王府如今的王妃,她那位好嫡母,可是就打算将她送与大理寺卿做个填房了。
要知道那位大人的年龄可是做她祖父都有余了。
然而如今摆脱了做填房的命运,洛熙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为难,当日那位南阳世子一见便是遭人算计。
传闻他自幼身处边疆,乃是刀口舔血的人。洛熙然实在不想掺和到这王权争夺中做一枚棋子,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才离虎穴,又入狼窝。洛熙然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侍女的表情很应景了。。。
这锦都做人好难,做一位没有背景的美人更难。
锦城二月,距落水之事已是过了一月有余,圣上定的婚期在三月。洛熙然无力反抗,只安安生生享受这不多的闺中年华。
近些日子适逢锦城裴山赏春之时,卿辰长公主便在这裴山设了一个春日宴。洛熙然好歹是洛王府的娇小姐,又是马上要成为南阳世子妃的人。
再加之卿辰长公主名义上算是南阳世子的姑姑,这场宴会,她说什么也不得不去。
初春的天还有些微凉,洛熙然坐在洛王府的马车上,浅青色的长裙衬的姑娘容色不食人间烟火,立领的设计,衣领上一圈软软的白毛,给少女白皙的脸添了几分娇俏。
积雪渐消,今日来这裴山参加春日宴的世家公子贵女不少。洛熙然来的路上稍显拥堵,待她到时已是来了大部分人了。
卿辰长公主端坐在正中,悠悠刮着茶盏,周围已是围了一群世家贵女。
初春的太阳只能算是有点热度,算不得晒人,但场面依旧要做足,两排华盖上的风铃在春日微风中叮当作响。气派得很。
春日野穹,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远处嬉笑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阵阵传来,洛熙然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如果这群女人不在她来时一阵诡异的沉默的话。
左相家的林大小姐和洛熙然不对付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两人年幼时比珠花,到大了便比容貌。这位林大小姐一路长来屡败屡战。一度将洛熙然视为眼中钉。
这下好不容易叫她逮住洛熙然的把柄,可不得好好讽刺一番。
当下便言笑晏晏的开口道:“洛二小姐倒是许久不见了,我前些日子身子不适,未去参加宫宴,但这些日子南阳世子对洛二小姐英雄救美之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圣上亲赐的婚,可真是叫人羡慕呢!”
这个女人嘴上说着羡慕,眼中的讽刺却是叫洛熙然看了个清清楚楚。
近些年这林大小姐单方面挑衅了好几次,绕是泥人也叫她惹出了几分火气。
洛熙然想着便弯了弯眉眼:“熙然不慎落水,是多亏南阳世子出手相救才得以求生,圣上赐婚不过是给了熙然一个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罢了。倒是林大小姐,安小公子对你的深情可是锦城人尽皆知,这才真是叫人羡慕呢!”
这安小公子是安家的嫡次子,这些年来安家走着下坡路,干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安小公子花名在外,偏偏前些年安家势大之时,又曾与左相许下过娃娃亲。这安小公子名义上便是林大小姐的未婚夫。表面上做的是一副对林大小姐情深不寿的模样,私下却是花街柳巷的大红人。气的林大小姐直咬牙。
洛熙然提及此事无疑是戳中这位林大小姐的伤疤。林大小姐恼地说不出话,跺了跺脚,一个“你…”字出口却没了后文。
卿辰长公主这才似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便语带敷衍,徐徐开口道:“原是洛二小姐来了,本宫一时分了神,倒也是怠慢了洛二小姐了。”
若是先前洛熙然还不清楚这位卿辰长公主是哪边的人,在这么一段夹枪带棒的话之后。她可算是明了了。
看来,这位卿辰长公主虽说是南阳世子的姑姑,倒也不太待见她这位侄子呀。
洛熙然脑中理了个清醒,面上却只从容地福了福身:“臣女洛熙然,见过卿辰长公主,方才是臣女失礼,还望卿辰长公主见谅才是。”
这位卿辰长公主便倚在轿辇上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周围的各家小姐这才又恢复了来时的热闹。
洛熙然心里有些好笑,她这算是为她未来的夫君背了黑锅?
南阳世子掌权在外,皇帝此番也不过私下动动手脚。这位长公主倒是把厌恶摆在了明面上。
洛熙然心里都不知该说这位长公主单纯肆意的好,还是该说她蠢笨如猪更合适了。
除去一开始的一场大戏,春日宴倒也算是安稳的结束了。洛熙然本就大病初愈,昏昏沉沉强打精神过了一整天,临到宴散简直觉得是一种解脱。
待一行人乘着马车回到洛府时已是天色渐暗,洛熙然在贴身侍女诗晴的服侍下回到了自家的闺房,粗粗传过晚膳后便梳洗一番早早安寝了。
夜色寂寥,这锦都下的波涛暗涌,都在这无边夜色中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