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日子转眼即逝,临大婚了,洛熙然坐在喜轿里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今日一过,她也便是个新妇了。
噼里啪啦的爆竹响了一路,这场喜事闹得锦都人尽皆知。这位她只一面之缘的夫君可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洛熙然想着捏紧了手下的苹果。他此时该是如何想她的呢?会以为她是陛下派来的奸细,还是猜出她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可怜女子?
繁复的婚礼流程结束,坐在喜床上时洛熙然肚子已经饿地生疼,诗晴方才给她递了些糕点,洛熙然藏在喜帕下偷偷咬了几口,实在是干的慌。
夜色悄然而临,新房内烛火通明,连墙影也是映地微红,暧昧的氛围暗涌。
外院的声音从热闹到消散,此时已是微微静了下来。一群带着笑脸面具的人离了席。这宅子里才算清净下来。
洛熙然心底压下的紧张不适时地冒了出来。慌乱,害怕,担忧,期待。洛熙然心里五味成杂,混说不清。
锦枢羽长这么大没吃过亏,只这次为着救人上了皇帝老儿的当,白白赔出个世子妃的位置。
心下已是恼了,但前些日子听说了这小女子同丞相千金的口舌之争,又难免有了点好奇。
此时借着酒意,锦枢羽不知是出于对这个无辜卷入这场暗涌的女子的可怜,还是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乖乖在吉时准时到达了喜房。
红烛摇曳,宽大的床愈发显得坐在床沿中间的人儿娇小可人,特制的喜服勾勒出微妙的曲线,略显浓厚的檀香味,熏得人脑子有些发晕。
锦枢羽饮了酒的脑子在这厚重的熏香味中更加显得不清醒。他白日里周身的锋芒散去,露出几分少年人懵懂的柔和。
洛熙然的困倦在感觉到锦枢羽进入这喜房后便消失殆尽了,说到底什么天资聪慧,玉雪之姿,什么锦都第一美人,在此时也不过只是个忐忑不安的新嫁娘罢了。
洛熙然感觉她甚至比起寻常的新嫁娘更显紧张。因为在这场婚姻中,无论是她,还是锦枢羽,都是被设计在一起的人。
她心里思绪翻飞,锦枢羽却已经走到了面前,洛熙然感觉一层阴影笼了下来。碧色的玉如意已经勾住了红色盖头的边缘。
面上的灯光渐渐亮了,洛熙然不自觉地双指抓紧。她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然而心里却像是揣了只小兔怦怦跳个不停。
眼前的一片昏红终是褪去了,洛熙然眼睑微抬,入目是锦枢羽少年清俊的面孔,那日落水她早早昏了过去,连锦枢羽衣袍颜色都不曾记住。更遑论面容。
近些天听惯了诗晴那丫头讲的西北蛮汉,洛熙然早已将这南阳世子定了样貌。
如今入眼却是公子如玉,洛熙然错愕间不禁有些痴了。
盖头已揭,喜婆放下装着合卺酒的喜盘,说着几句讨喜的话,便带着一屋的丫鬟悄悄地退下了,这一夜春宵苦短,自还是留给一对新人的好。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微仰着头,白皙的脸庞飞上了两片红霞,潋滟眼波中三分怯意,七分羞意。将第一美人的姿容展示地淋漓尽致。
喜服微收,勾勒出女子身形婀娜的弧度,带着些不自知的媚意。
锦枢羽心里微微一颤,无端端有些心软。唔,遭人算计换来个娇娇软软的小媳妇。只要她不存异心,自己似乎也不算吃亏。
夜色撩人,喜房里烛火已经暗了下去。银色月华倾泻而下,撒在喜床上直挺挺的两道身影上。微微透出些尴尬。
洛熙然感受着身旁人微高的体温,心里是说不出的奇怪羞意。
她翻身试探着抱住锦枢羽的身躯,呐呐开口:“夫君,你…不要我吗…”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说出此话已算出格。话到最后几乎没了声。
然而此话却像是点了马蜂窝。男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闷闷的呼吸打在她耳侧:“莫要招我,待回西北,我才算堂堂正正娶你过门。”
洛熙然转头不敢看他,只待他安安静静地伏在自己身侧平复着呼吸。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从一个男子口中喊出会是这样的撩人,平平二字在唇舌间打了个转,连语调都带着旖旎。
洛熙然将头捂在软软的被子上,裸露在外的脖颈像是染上了一层红红的胭脂。
洛熙然不知自己昨夜迷迷糊糊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醒来已是天色初明,外界偶有小丫鬟路过的脚步声传来。踏破初晓的寂静。
洛熙然转过身时,锦枢羽均匀的呼吸还打在她脸侧,整个人都睡得还熟。
年轻的将军睡着时敛去了一身锋芒,倒透出几分少年人的安静稚气。
洛熙然不过看了他一会儿,锦枢羽便有所觉似的皱了皱眉,初醒的眸子还没有聚焦,湿漉漉的像是洛熙然小时候娘亲还在时带回的那只小狗,可怜又可爱。
锦枢羽借着侧卧位猝不及防地欣赏了一番美人初醒图。
玉雪一般的小姑娘双颊粉红,睡眼迷蒙的样子显得娇气无比。贴身衣衫睡得有些不整,微微显露出一抹雪白,撩人而不自知。
锦枢羽少年人的身子经不得撩,翻身从床上几乎是弹了起来。语无伦次:“你你你…你等等,我去叫诗晴来服侍你。”
洛熙然看着他慌乱跑出的背影笑得甜美。
“哼,纵是多年的伺候陪伴,朝夕相处,诗晴也依旧时不时沉溺于自家小姐的美色中,更遑论锦枢羽这么个只见了她两面的家伙。”
洛熙然想到此处娇气地皱了皱鼻子,“如若偷不到锦枢羽的心,她自己都觉得愧对这锦都第一美人的称号”何况,洛熙然不得不承认,新婚之夜,锦枢羽说的话确实勾起了她女儿家的小心思。
洛熙然坐在镜前随诗晴打扮,看着镜中人的扮相有些陌生。镜中人女子的妇人髻高高梳起,娇俏的颜色平添了几分妩媚。只是眉宇间稚气未改,女儿娇态掺着几分扮出的成熟,平白勾人。
这锦都的屋子想来也住不久了。锦枢羽回西北的行程管家早已安排妥当,只等着主人家启程的号令。
洛熙然梳洗后站在庭院里平白生出几分乡愁,锦都暗下已是风起云涌,这片对她来说有笑有泪的锦都故土,此去一别,怕是再回来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