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骡车上,满腹疑问的罗益文终于问出了他综合了所有的现象的究极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很傻逼:“大爷,现在是哪一年?”
“民国十七年。”大爷面无表情的用嘶哑的声音的回道,他吧嗒了一口烟,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坐在后车厢里的罗益文。
“这他妈难道是穿越了?”罗益文心里暗自一惊,虽然他有了这个答案的心理准备,但是他刚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带着些许的戏谑与自嘲。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与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不近鬼神,虽然也经常上网看一些小说,但多也是关于刑侦破案或者悬疑类的书,他压根儿就不相信穿越这种事情。
所以当他从大爷的口中得到了问题的答案的时候,他木楞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大爷,您逗我玩儿吧。”
“你这个后生怎么说话的。”大爷放下了烟袋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这是欺老汉俺糊涂了不是?今年就是民国十七年嘛,夏天的时候大帅刚刚被日本人炸死,老汉俺记得很清楚的嘛。”
“大帅?张作霖?”罗益文失口问道。
“是的嘛,那天我正在往省城送菜,离城门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就听见轰隆一声,那声音老响了,惊的俺这头老伙计都差点翻下路去,到了城门口发现全城戒严,不给进去,打听了一个军爷才问道是大帅的火车被炸了。”大爷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他接茬说道:“后生,听你口音也不像是外省来的,这么大的事儿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这天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只是昨晚上睡多了,晕乎了。”罗益文赶忙掩饰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他暗自思忖着,民国十七年,那就是1928年,皇姑屯事件就是这一年的六月发生的,现在是十月份。如果这老头说的没错,那之前的一切都能解释的清了。可是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年代,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又没有固定住所,那靠什么生存?又怎么才能回去?
越想越头疼的罗益文捂住了脑袋暗暗哭了起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发疯没有崩溃,这对年轻的罗益文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很快,在骡车的颠簸中罗益文远远的望见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城门,他在记忆中努力的思索着:“这是抚近门?”
“是的,这官家称为抚近门,俺们都叫它大东门。”大爷漫不经心的说道。
由于已经临近城门,路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罗益文仔细观察着,这些人大多穿着朴素的灰色或者黑色的土布棉衣,偶尔会有一两个穿着红棉袄的女人,他们或挑着担,或赶着车,在城门口等待着荷枪实弹的士兵的盘查。
看到这一幕,罗益文内心已经绝望了,他已经坐实了穿越到此的事实,那么当前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是进城,先找个营生安顿下来;其二是回到乡下寻找到这个年代的他的祖父母的家里再寻出路。
可是这两条路都很艰难,因为在这里他没有身份,先别说找工作和落脚点的事儿,就门口这武装士兵的盘查或许就能要了他的命。可如果回到乡下,找不找得到祖宅两说,就算找到了可谁又能信他呢?
就在这两难之际,赶车大爷回头问他:“后生,就到地儿了,你是在此下车还是?”
罗益文回过神来,打定主意心一横,忙说道:“大爷,实不相瞒,我是在北平上学的学生,本打算回来投靠亲戚的,但是在路上被劫了道,证件全都丢失了,恐进不了城门,您看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就说我是您的侄儿什么的,可以吗?”
“喔?”大爷也楞了一下,然后说:“我说看你这个后生的穿戴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在大城市喝过洋墨水的娃,行吧,咱们关外人都讲究个行善事,正好那几个军爷俺老汉都熟,这个小忙不叫事儿。”
罗益文赶忙连声道谢,然后大爷又向他叮嘱了些姓氏名谁的事宜,他说自己姓张,人家都喊他老张头,每天进城一方面是把菜运往城里贩卖,另一方面是经常看看在城里谋生的远房外甥沈二。罗益文也编了一套说获得了老张头的信任。
话说着,骡车便来到了城门口,一个士兵横着枪拦住了他们喝令他们停步。老张头一看便满脸堆起了笑说:“哎哟,这位军爷挺面生的呀,刚调来的?”
“少废话,你们俩的证件拿来,车里拉的东西要检查。”士兵毫不客气的说道。
老张头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本绿皮证件还是满脸堆笑的对士兵说:“这是我的本本,他是我的侄儿,在北平上学回来,在路上被胡子劫了道儿,证件都丢了,军爷您高抬贵手就让我们过去吧。”
“哦?证件丢了?”士兵满脸警惕的看着坐在车帮上的罗益文,猛的抬起了枪指着他说:“看你小子的穿着,不会是日本特务吧,包里装的什么?丢出来检查!”
罗益文心里一惊,包里的东西对现代来说再寻常不过了,但是在民国这个年代,被指认成日特自己都不觉得冤。于是他赶忙下车,学着从电视剧里的那一套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大哥,我真的是从北平来的学生,这不路上点儿背,半路被劫了道儿,好容易才找到我姑父家里央求他带我来省城的。”
“是吗?那包里是什么?为什么不给看?”士兵还是将信将疑,他用枪戳了戳搁在菜堆上的背包。
罗益文见状心想这关不容易过呀,他顺手摸了摸裤兜,兜里还有一包人民大会堂,软红,三十块钱一包的那种。他赶忙拿了出来塞到士兵的手里讨好的说:“那都是学校的实验仪器,要送到奉天教育部的,这个贵重的很。”
士兵捏了捏软包香烟,态度稍稍缓和了下来,他放下枪说:“是仪器啊,你们这些学生娃也是不容易,打开让我看一眼,没有枪支弹药大烟土等违禁品就放你们走。”
罗益文闻言欣喜,他赶忙揭开包盖:“您看,这都是仪器设备,我们搞学问研究的,怎么能带军火烟土呢。”
士兵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把软红大会堂塞进口袋里,对他们挥了挥手:“过去吧,记得去警察局办个证件,别每次进出都给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