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聂寒非专注地看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似乎遗忘了身边还有个她。她趁机偷偷地打量他。他的确有妖孽的资本,浓黑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优美的唇。连工作时也不忘魅惑人,唇轻轻地抿着,似乎有浅浅的笑意,使本来出色的外表更加耀眼。
“我的计划书可能要做久一点,你不用在意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他突然出声,但并没有回头。
“我……没有什么要干的。”花翎为刚才自己的闪神心虚不已。
“你不用洗澡吗?都十点多了。”他说。
花翎一听就生气了,你也知道十点多了,干吗还赖在我这里不走?还叫我先去洗澡?这也未免太暧昧了吧?一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坐着,我却去卫生间宽衣解带洗澡,这好像是电视里拍的××○○的前奏?
见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他又说:“你该不是害羞,还是担心我会变身大灰狼,扑倒你这个小红帽?话说今天不是月圆之夜,而且我也不会那么饥不择食的。”
看她因为愤怒终于有点血色的面孔,他别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说实话,我喜欢性别特征分明的。”
也就是说她不像个女人了?又羞又怒的她失去了理智。
“那好,兄弟你只管做你的吧。我去洗澡了。”
她从衣柜取出衣服,昂首走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洗完澡,她还是余怒未消,也不想费劲在他面前保持矜持,书也不看了。穿着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睡衣爬上床,盖上了被子。
“兄弟,麻烦你用完电脑帮我关机,还有走的时候帮我关好门,灯就不必关了。”
“好。”他头也不回的应道,手指依然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气鼓鼓的花翎忘记了电影中的恐怖画面,心里不断咒骂着书桌前的变态总裁。有女朋友不去陪,却跑来学校加班;有电脑不用,却来这里霸住她的电脑不放。
花翎敢怒不敢言,唯有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愤怒的视线几乎要将他洞穿。
今天真是晦气的一天。但碰上他的时候,有什么时候是幸运的呢?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才好。
她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也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计划书现在还没有完,但不理他了,明天还要上课。
闭上眼睛,电影里的恐怖画面又跳出来了,她连忙睁开眼。还好,他还在。她又安心地闭上眼,睡着了。
聂寒非听见身后的她越来越安静,渐渐连翻身都没有了。他转过头去,看见她侧着身蜷缩着睡着,被子外面只露着一个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熟睡时的红晕。
他伸了伸懒腰,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他轻轻地站起来,走到床前,拨弄了一下她覆在面上的黑发,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第二天一早,花翎醒来,看见还开着的灯,暗自庆幸度过了原本很惊恐的一夜。她在半夜醒来过一次,聂寒非已经走了,房门关着,但房间的灯光明亮,她便又安心地睡着了。
想想昨晚的惊险,她觉得聂寒非就是自己的命里克星,小树林的闹鬼,情人节的鬼片,真是见他就会撞鬼。
但好在一切都完了,以后他和她再也不会有交集。她可以心无微澜地生活下去。
她是如此希望着。
所以,一天后,当方主任说派她去协助悦动公司在第一中学的机器人计划时,她崩溃了!
“为什么要叫我去?”她打通聂寒非的手机,劈头就问。
“你不是第一中学毕业的吗?”他语气和缓地说。
“但我已经毕业了六年,那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更希望了解它的历史,如果历史和现状相结合,我相信计划书会做得更好。”
“那你可以找学校的老教师,他们不是比我更了解吗?”
“你之前虽然做得不是很好,但也算是熟悉我的行事方式了,我懒得再去适应一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不找原泓。”
“你以为他像你一样空闲吗?”
“我哪里空闲了?”花翎愤愤。
“下周二下午三点,东大门,我来接你。”他挂上了电话。
花翎愕然地看着电话,狠狠地按下重拨键。
“怎么了?”他淡然地开口。
“我不去!我不想去!这事和我没关系!”她一叠声地叫道。
“真的不去?”
“打死也不去!”
“这样啊,那我打电话去和你们胡校长说吧,说你明明有空,也不愿配合悦动的工作,因为觉得悦动的规模太小。”
“随你吧!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要以为你还可以威胁我!”
花翎怒气滔天地按掉电话。为什么?难道他为原泓报复她的行动还没完吗?
虽然最后她没有和方主任提出自己不想去,但她还是打算消极抵抗。当周二上午她收到聂寒非“下午三点,东大门”的短信时,只是瞥了一眼,并不打算去赴约。
因为下午无课,又心绪不宁,她上了网到两点,觉得有些眼困,才睡午觉。但还因担心聂寒非会不会去东大门等她而纠结不已,等她睡着不知是几时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拍门。她爬起来,穿上拖鞋,一边扒拉着自己的一头乱发打开门。
“居然连电话也关了,你真够胆啊!”聂寒非咆哮,一把推开她,进入房间。
花翎睡意被他一吼荡然无存。
“我说过了,我不去。”她无奈地关上门,不想成为同事观赏的目标。
“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吗?”他一手捉住她的手臂。
她将头仰高了一些:“不去就是不去,你想要怎样?”
他紧盯了她看了一会儿,眼神愤怒,目光沿着她高昂的头往下,流连了片刻,然后放开了手。
花翎顺着他目光的路线往下看,看见自己扣得严严实实的睡衣扣子,然后是——胸前两点明显的突起。——她午睡没有穿文胸!
她连忙操起两手遮在胸前,虽然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那边聂寒非已经拿出电话开始通话了。
“喂,是胡校长吗?我是悦动的聂寒非……”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花翎,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花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想不到他真的会向校长投诉。
“嗯,和你们学校的合作我很满意,不过……”
“好啦,我去就是,但那只有这一次!”花翎急忙在旁边叫道。
聂寒非胜利地笑了:“胡校长,我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应该深化和完善,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花翎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笑颜,魂魄也被勾引走了,小心肝怦怦直跳,忘了自己要和他对抗,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聂寒非对这样的表情一点都不陌生,他笑得更开心。
“是你自己愿意去的?”
“嗯。”
“以后我叫你,你都随传随到?”
“嗯。”花翎本能地应着,但转瞬清醒,“什么……?不是,才不是!”
他眼里闪过遗憾,却说:“我刚刚听到你答应了。”
“那只是口误。我去换衣服,你等我!”
她一把抓起床上的衣服,急忙冲进卫生间。但一会儿又灰溜溜地走出来。
聂寒非好奇地看着她,只见她面红耳赤地掀起被褥,从中掏出一件粉蓝色的蕾丝文胸。他没有避嫌的意思,她则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卫生间里,花翎一边换衣服,一边心里暗骂他变态。
她和他走出门时,还不忘重申:“只是今天这一次!没有下一次!”
“这不是你说了算。”他回答。
他们开车去到第一中学时,已经是四点多了。
走进校门口,花翎真是有几分近乡情怯的紧张。虽然去年的同学会,她有回来过,但当时她陷在要不要对原泓表白的煎熬中,根本无心看风景。现在仔细看看路旁的景物,搜寻着当年自己洒下汗水与泪水的地方,不禁感慨万千。
“以前这里就是女生宿舍楼,我就住在左手边的第三间。但现在却要拆了……”望着已经荒废的楼房上大大的“拆”字,花翎止不住满怀伤感。
“要进去看看吗?”他突然说。
“能吗?这是危楼啊。”
她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率先行动了。
所有的房间都洞开着,有些房间的门已经不见了。她走进自己当年的宿舍,指着最里面的一张木架床说:“以前我就住这个位置,但不知是不是这张床。”
她走过去,用手扯掉床上的蜘蛛网,探头在最角落的那根床柱上看了看,然后满脸讶异地退了出来。
这张床居然真是她当年睡的那张,最里面的床柱背后还刻着原泓的名字,少女时期的她那个不为人知的甜蜜而苦涩的秘密。
“怎么了?”本来站在旁边观看的他问,然后也想探头去看看。
花翎连忙拽住他:“没什么。只是看见以前做的记号,知道这是自己睡过的那张而已。”
“记号?”他看着她,“难道上面写着‘我爱原泓’?”
“才不是!”但花翎的脸还是红了。
他看着她表情的变化,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面色便沉了了下来,一把拂开她的手。
“你当初既然是那么爱他,等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首先提出分手?”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不爱了,找不到当初爱他的那种感觉了。”她不想他还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不如老老实实说清楚好了。
“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你的爱可真是变幻莫测啊?”他冷嘲。
花翎心里如同被插入一尖刀,但仍昂首望着他:“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没有关系吧?”
“与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他紧紧地盯着她,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在我面前你最好诚实一点。”
她一手拂开他的手指,刹那间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她心里的秘密,但最后还是认定是自己的心虚:他没有理由会知道的,没有理由。
“这就是我的诚实了,聂先生。我和原泓的事已经过去了,不管我以前对他的心是怎样的,统统都过去了。原泓也已经两个月没有和我联系了,这说明他已经放下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些事了,如果你还在为原泓不平,就请说说你要怎样报复,你才会满意,好吗?”
“好。我以后不会再提。”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看在你以前苦恋原泓多年的份上,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花翎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大哥啊,是你一直在找我麻烦而已。
走出宿舍楼,他们继续往前。一路上,花翎不断地告诉他校园里的新旧变迁。这所学校比她在的时候规模扩大了将近一倍,看来是顺应了现在重点高中规模大学化的建设趋势。原来只有一栋综合楼,现在却有了体育馆、会议厅、天文台等多栋功能专一的建筑,原来只有两间小卖部,现在居然有了几间知名的大超市进驻。
新起的大楼,新修的道路,有许多地方她已经无法找到,兜兜转转,她居然带着他迷路了。
“你看!我早就说过学校变化很大,我不熟悉情况,你偏不信,现在迷路了吧。”她说。
“迷路就迷路,难道真的会走丢吗?”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还不到六点,我们就当是散步吧。”
花翎唯有带着这个大老板散步了,反正赚钱速度以分秒来计算的人不是她。
走到运动场时,花翎还坐在看台的阶梯上,好好地回想了一下以前日日在此训练的情景。物是人非,转眼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