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生活终于太平了。肖云祁的事情解决了,聂寒非的债还清了。
天蓝云白,世界无限美好,花翎心情无限舒畅。
她准备完成了硕士论文答辩后,就答应母亲大人,投入那一轮又一轮的相亲活动,直到找到那个合适的男人。
所以,当她在宿舍楼下看见聂寒非时就傻了。
“过来。”他倚着自己黑色的卡宴,朝她招手,好像在拍汽车广告。
她左右望了一下,虽然是放学时间,但教师宿舍楼下并没有什么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觉得我为什么事来找你?”
“和第一中学的合作计划?”
“不是。”
“我们学校的项目?”
“不是。”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了原泓?”
“不是。”
“那么,拜拜!”
花翎转身掏出钥匙开防盗门,门还没有开开,就被他一把拖了过去。
“上车!”他将她往副驾位上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为什么。”
“不去!”她死命地按着车顶,不肯弯腰进去。
他双眼危险地微眯:“你确定要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要我说出原因?”
他们怪异的举动已经引起几个过路同事的侧目。
花翎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便乖乖地坐上车,但不忘强调:“你最好是有充足的理由,不要再像前几天那样忽悠我!”
她和他从第一中学回来后,越想越觉得是被他给欺压了,说什么了解历史,也是那里毕业的他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拉她去,纯粹扯淡。
车开出了学校很久也没到目的地。
“你带我到南区去干什么?”她上车后第一次开口。
“等会儿你就知道。”
当路边的景物越来越熟悉,花翎开始紧张起来。当车停下来,她的心狂跳不已。
星巴克咖啡店。她和晴蓝元宵节时来过的那家店。
他果然带她走进了咖啡店。
她手脚发软,几乎想拔腿就跑,但她也知道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早在几个月前,她就不应该踏进这里。
也许,事实没有她想象的糟糕。他想说的可能是那天自己酒醉后的事情,她心存唯一的侥幸。
但当他领她走到预定好的那个座位时,她彻底地绝望了。
这是她接连几个月每个周末来时坐的位置。如果它有人坐,她就不会进来,但很奇怪的是,几乎每次来这个座位都是空的,好像是她预定的一样。
他坐在她对面,她就坐在她每次坐的位置。她不敢正眼望他,低着头,仿佛在等待他的宣判。
“我经常坐在你背后的位置,你知道。”
是的,她再清楚不过了。自从几个月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来到这里附近买书,经过咖啡店时,看见他坐在里面,她就像着了魔一样,从另一扇门悄悄走到这个位置,点了一杯咖啡喝着,但实际上,她竖起耳朵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第二周同样的时间,她又像着魔一样来到这里,发现他居然也在,正在和人交谈。从此之后,她不顾南区和学校之间遥远的距离,每周准时来此报到,如吸毒一样,不能自拔。
她以为自己很小心,原来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你不知道,实际上这个位置以前几乎是我专用的座位。每次周六我来到这里,服务生都会带我到这个位置,只有这个位置被人坐了,我才会坐背后的位置。”
她抬眼看他,等候他最后的判决。
“但几个月前,我发现有个人总会比我早,占据了这个位置,后来我干脆不坐这里了,但每次我都会叫服务生预留这个位置,奇怪的是,那个人几乎每周必到,比我这个住在附近的人还勤来。你说她奇不奇怪?”
面对他咄咄逼人攻势,花翎唯有使出装疯卖傻这一招。
她嘿嘿地笑着,装出很诧异的样子:“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我吧?几个月以前,我为了收集硕士论文资料经常来附近的书店,又觉得这家店的咖啡很好喝,所以经常来这里,也经常坐这里。”
“只是因为这样?”他的眼神很危险,好像大猫看着小老鼠在自己面前试图逃跑。
“嗯,收集好资料,写好论文,我就没来过了。”
“你元宵节那天来这里干什么?”
“和我的朋友晴蓝来酒吧玩啊!后来不是喝醉了,还是你送我们回去的吗?”
“不见黄河心不死!”他慢悠悠地从口袋掏出一条手机链放在桌子上。
她高兴起拿过:“原来被你捡到了啊!”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手机链,上面有个可爱的大头娃娃,娃娃的手上有个金属环,扣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因为喜欢\所以快乐”。这是花翎在精品店用二十元买的。
她生日那天后就不见了,她以为是掉在酒吧了。
“这是这里的服务生交给我的,说是你在元宵节那天掉下的。”他冷冷地说。
铁证如山的指控啊。她慌神了,但还垂死挣扎:“啊,原来是掉在了这里,我在等我朋友时来过这里,她来了,才一起去酒吧的。”
“你就编吧,看你能编到几时?”他冷笑,抛出最后致命的杀手锏,“你知道我送你回宿舍后,你拉着我说了什么吗?”
“啊?我说了什么?”花翎冷汗涔涔。难道酒后吐真言?
“反正我应该明白的都明白了。”他望着满脸惊恐的她,“现在,你说我有充分的理由去找你吗?”
“我究竟说什么了?”她哀求,好奇心杀死猫,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对他说了什么,让他有如此的自信对待她。
“哼,你还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吗?”他望着仍想掩饰自己的她,“以后,别再问我为什么去找你。——你不是正想这样吗?”
“才不是!”她叫道,“不管以前怎样,现在我明确地对你说,请你放过我,没事别来烦我。”
“你以为你是谁,想怎样就怎样?就好像你对小泓一样,爱与不爱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不想爱时,就对他说,我不再爱你了,再见。无端端地搅乱别人的生活,然后自以为是地跑得老远,你以为谁都能忍受你这样的行事方式?”
“我从没有想过要打扰任何人的生活。”她不能接受他的指控。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根木头,毫无感觉吗?还叫我不要烦你,你知不知道在这几个月里你已经给我增添了无数麻烦?”
花翎被骂得哑口无语,既狼狈又心痛。她的确没想过自己的暗恋对他有什么影响,原来对他来说,自己和别的花痴女一样,只会给他添麻烦,让他讨厌。
“我明白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彻底消失。”心痛如绞,但她还是作出了自己的保证。
有今天的结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彻底扼杀了她心底的一点不甘。他不是不知道,他是知道了却鄙夷无比。这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血淋淋地将心里有关他的一块剜了去。其痛无比,却可能疗效最好。
“你说消失就能消失的吗?我只是提醒你,下次你见到我时,不要那么理直气壮地质问为什么。”
“好。我知道了。”花翎快速起身跑出了咖啡店。
聂寒非看见她飞奔而出的身影,起身想拦住她,但却又不知道如何挽留。他今天带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指责她,但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个地步。看见她不断掩饰自己喜欢他的事实,他就莫名火大,难道他要成为第二个小泓?
不!他决不会让她如此逍遥。搅皱一池春水,妄想鞋也不湿地走人?没门!
一片伤心画不成。
心痛有重量,有质感,但无形。
花翎那天从南区回来后,居然没有流眼泪,但一直觉得胸口很痛。一开始以为只是自己的心痛而已。
当接下来的两三天,胸口一直持续疼痛着,就在心窝处,不偏不倚。她疼得一点食欲都没有,勉强吃下一点东西,也觉得想呕出来。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虚弱。向系里请了假,去学校的医院检查,医生看不出问题来,叫她做胃镜,当那让她恶心的长长的窥镜伸进她的胃,医生说,你有些胃溃疡。
她愕然,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健康宝宝,一年之中连感冒都不多,最近的作息和饮食也很规律。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过大?例如担心论文不过关?”医生看着她,“你不知道,胃溃疡大多是心理压力所致吗?”
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要好几天都去医院打吊瓶。她只有请了几天假住院。也只有住院医保才能报销她的医药费。
病房里,她一边无聊地看着电视,一边在想:林黛玉的体弱多病,是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思想控制感觉,感觉决定身体状况。
前两天,父母和几个老友都来探望过她。一开始都吓得不轻,后来看她没什么事,也就放心地被花翎打发走了。
隔壁床本来有个女生急性肠胃炎,今天早上出院走了。现在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砰砰”两声,不待花翎回应,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聂寒非面色阴郁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住院了?”
他是来探病的吗?一副质问的口吻。
“因为我生病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生病了才住院,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生病!”
“我觉得不舒服,所以生病了。”
“你这个白痴!”听着她没有逻辑的回答,他焦躁起来,“是不是你总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弄伤了胃?”
花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但也不想再被他质问下去。她不过就是以前暗恋过他,那是什么滔天大罪吗?他凭什么对她气使颐指?
“聂先生,如果你是来探病的,我已经见到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是有事来找我,很对不起,我身体不适,无法奉陪,也请你离开。”
聂寒非听了她的话居然没有暴怒,却问道:“你吃过午饭没有?”
“没有,等我打完这瓶药水,我就去饭堂吃饭。”
“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打包上过来。”他说。
花翎瞪眼看着他,这个好脾气的聂寒非难道是被鬼上身了吗?
“吃什么快说,我没有多少时间可蘑菇。”
“一个鸡柳饭,谢谢!”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送上门的佣人不使唤,太对不起自己。
他转身走出了病房,留下困惑的花翎为他的怪异想破了头。
二十分钟后,他提着两个塑料饭盒上来。
“你要的鸡柳饭。”他小心地帮她摆好盒饭,将饭勺递到她手中,花翎则一直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连饭勺也不知道接。
聂寒非面上闪过过一丝恼怒:“你难道是想要我喂你吃?”
“不!谢谢。”花翎赶紧接过饭勺大口地吃起来,不料吃得太急,呛了一下,他连忙端来她的水杯递给她。
“吃个饭都狼狈过人,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她喝了一口水,当作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吃饭。
她饭吃得差不多时,他又打开另一个饭盒:“这是那家甜品店的双皮奶,如果你还吃得下,你吃吧。我先回公司了。你是不是下午出院?”
“嗯。”花翎被他的体贴震撼了,缓不过神来。
“几点?”
“五点吧。”
“好,我走了。”
他匆匆地走了。花翎瞪着他的背影,很想按铃叫医生抓住他,检查一下他是不是被外星人改造过了。
聂寒非刚走没多久,肖云祁就来了。
自从知道她住院了,他中午、晚上都来看她,给她打饭,和她聊天。花翎叫他不要来了,他就说自己住学校很方便。